□周葆华 陆余恬 寇志红
　　【本文提要】 本文基于全国范围内大规模的抽样问卷调查（N=1631），描述和分析当前中国网络新闻从业者的生活状况。调查发现：网络新闻从业者目前的生活满意度总体在百分制的67分左右，幸福感平均分为十分制的6.31分，主观社会阶层认同属于中间偏下。他们所面临的主要问题是住房压力、没有时间陪家人和缺乏职业前景。就客观状态来看，他们中的五成已有自购房（但半数有贷款），三成左右有私家车，近半未婚，已婚者中四成尚无子女。如何解决网络新闻从业者的生活实际困难，并优化他们的主观感受，是影响网络新闻业发展的重要课题。
　　【关键词】 网络新闻从业者　生活状况　生活满意度　主观阶层认同　幸福感　
　　【中图分类号】 G214
　　在工作状况、职业意识、媒介使用等面向之外，网络新闻从业者、抑或其他新闻从业者的生活状况，一直以来较少得到研究者的关注。当前网络新闻从业者的生活满意度、幸福感和主观阶层认同如何？他们在生活中面临哪些问题？他们的婚姻状况、住房交通条件如何？八小时之外的业余生活是怎样的？回答这些问题不仅关系着对这个职业群体的全面了解，而且也有助于在从业者的生活脉络中更好地理解其工作和职业理念。因此，本文将聚焦网络新闻从业者的生活状况，系统描述和分析其对生活的自我感知、生活难题、婚姻家庭、住房交通以及业余生活等①。
　　
一、生活满意度、幸福感与主观阶层认同
　　生活满意度（Life Satisfaction）是个人对自身生活的综合认知与评价。本次调查请网络新闻从业者以五级量表（1=非常不满意，5=非常满意）从身体状况、心理状况、住房条件、家庭关系、家人健康五个方面，以及总体上衡量对生活的满意程度。结果发现：中国网络新闻从业者对生活状况的总体满意度均值为3.35分（约相当于百分制的67分）。其中，满意度最高的是 “家庭关系”（均值=3.90），其次是“家人健康”（均值=3.69），第三是“心理状况”（均值=3.19），第四是“身体状况”（均值=2.95）。满意度最低的是“住房条件”（均值=2.63），其均值已显著低于五级量表的中值3 （单样本T检验，p<.001） （表1　表1见本期第80页）。
　　与此同时，对三类不同的新闻网站（中央、地方和商业）从业者对生活状况满意度评价进行比较分析后发现：首先，每一类新闻网站从业者对生活满意度五项指标的排序一致，均为家庭关系>家人健康>心理状况>身体状况>住房条件；其次，就横向比较而言，中央和地方新闻网站从业者在家庭关系、家人健康、心理状况和身体状况等四项指标上的满意度均显著高于商业新闻网站的从业者，尽管中央和地方新闻网站的从业者之间并无显著差异；而就住房条件而言，满意度最高的是地方新闻网站的从业者，不仅显著高于商业新闻网站的从业者，也显著高于中央新闻网站的从业者。
　　在对“您觉得自己现在多幸福？”的打分中（1=非常不幸福，10=非常幸福），调查发现网络新闻从业者的幸福指数为6.31分。幸福指数集中分布在5分到8分的区间内，占受访者总数的70.0%。另有10.6%的网络新闻从业者的幸福指数偏低（1~3分）(表2　表2见本期第80页）。对比三类新闻网站的从业者，我们发现地方新闻网站从业者的幸福指数最高，为6.55分；中央新闻网站从业者的幸福指数为6.24分，处于中间位置；商业新闻网站从业者的幸福指数最低，仅5.93分。经统计检验后发现，地方新闻网站从业者的幸福感显著高于另两类新闻网站的从业者(表3 表3见本期第80页）。
　　主观阶层认同（Subjective Social Status）是公众对自己在社会上所处位置的评价与感知，是阶层意识的重要组成部分。本研究调查发现（测量指标为1=底层，4=中层，7=高层）：选择中层（4分）的受访者比例最高（29.1%），其次是3分（27.1%），第三是底层（1分），选择比例为15.1%。网络新闻从业者的主观阶层认同均值是3.11，显著低于七级量表的中值（4）(表4　表4见本期第81页）。与以往针对全国公众的抽样调查结果②相对照发现，中国网络新闻从业者的主观阶层认同水平要高于整体公众（均值=2.53）。三类网站从业者的主观阶层认同之间的差异并未达到统计上的显著程度，网络新闻从业者均倾向于认为自己处于中间偏下阶层(表5　表5见本期第81页）。
　　
二、生活难题
　　网络新闻从业者在生活中可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们怎么评价这些问题的严重程度呢？调查发现（测量指标为1=基本没问题，5=非常严重）：“买不起房/房贷压力大”被认为是最严重的问题（均值=3.89），其次是“没时间陪家人”（均值=3.74），第三是“缺乏职业前景”（均值=3.68），随后依次是“身心疲惫”（均值=3.48）、“工作压力大”（均值=3.40）、“上有老下有小”（均值=3.35），以及“工作时间过长”（均值=3.25）等。值得重视的是，以上生活问题严重程度的评估值均显著超过了五级量表的中值（3）(表6　表6见本期第81页）。
　　由此可见：网络新闻从业者在购房和房贷问题上承受着巨大压力；在“工作时间过长”这个问题并不那么严重的情况下，网络新闻工作者仍普遍反映“没时间陪家人”这一问题较为严重，可能缘于部分网络新闻从业者缺乏固定的工作时间，生活日夜颠倒等问题，对其生理和心理都造成了较大压力；此外，网络新闻从业者担忧缺乏职业前景，也是值得整个行业考虑的问题。
　　横向比较三类新闻网站从业者对生活问题严重程度的回答后发现：第一，中央新闻网站和商业新闻网站从业者的购房、房贷压力相当严重，均超过了4.00，相对而言，地方新闻网站从业者在这方面压力略小；第二，商业新闻网站从业者在“没时间陪家人”、“工作时间过长”这两个问题上的严重程度显著高于其他两类网站从业者；第三，中央新闻网站从业者的工作压力相对于其他两类网站从业者较小，但却最认为缺乏职业前景。
　　
三、婚姻家庭、住房交通与业余生活
　　在婚姻状况方面，参与调查的1631位网络新闻从业者中809人从未结婚，占总人数的49.6%；793人已婚，占总人数的48.6%。812位有婚姻史的受访者中，有子女的仅462位（占比56.9%）。
　　关于住房状况的调查结果显示：从整体情况来看， 23.3%的网络新闻从业者有自购房且无贷款，29.8%的受访者在贷款情况下自购房，37.6%的受访者选择租房，有1.8%的受访者住在集体宿舍，剩余7.5%的受访者选择其他的住房方式。
　　就三类新闻网站的从业者比较而言：地方新闻网站从业者的自购房比例达64.3%，远远高于其他两类网站；相应地，45.6%的中央新闻网站从业者和超过一半（51.8%）的商业新闻网站从业者选择租房，是地方新闻网站从业者租房人数比例（24.7%）的两倍左右(表7　表7见本期第81页）。
　　调查发现：有34.9%的网络新闻从业者拥有私家车。与住房条件的分布规律一致，三类新闻网站中私家车拥有比例最高的也是地方新闻网站的从业者，中央新闻网站从业者次之，商业新闻网站从业者最低(表8　表8见本期第82页）。
　　在34.9%的私家车拥有者中，选择自己开私家车上班的只占40.0%，是总人数的13.9%，更多的网络新闻从业者选择公共交通上下班，如地铁、公交车等。调查结果显示：选择公交车作为平常上班主要交通工具的人数最多，占32.0%，其次是地铁（占31.3%），第三是小轿车（13.9%）；随后依次是步行（12.6%）、电动车/摩托车（4.0%）、自行车（3.7%）等(表9　表9见本期第82页）。
　　分析全国网络新闻从业者每天上下班单程所花的时间，结果显示：将近70.0%的受访者能在60分钟内到达工作单位。与此同时，有30.6%的受访者要花超过1小时的时间在上下班的路途上，其中6.3%的受访者用时91~120分钟，3.5%的受访者要足足花费两个多小时用于上/下班，其上班艰辛程度可以想象。
　　进一步比较三类新闻网站从业者的上下班单程用时比例后发现：地方新闻网站从业者的上下班时长集中在60分钟内，相对来说平均用时最短；商业新闻网站从业者能在30分钟以内到达工作单位的人数占比远少于其他两类网站，且花费2小时以上才能到达工作单位的人数占比最高；中央新闻网站从业者的各个时长比例基本都介于其他两类网站之间(表10　表10见本期第82页）。
　　结束繁杂的工作，抛开工作压力，网络新闻从业者在可以自由支配的闲暇时间会主要从事什么活动呢？调查发现：全国网络新闻从业者在业余时间最常进行的活动还是“上网”（选择比例为77.3%），其次是“看电影、演出、比赛等”（58.1%），第三是“读书看报看杂志”（55.0%），随后依次包括“补觉”、“看电视”、“逛公园/旅游”，其选择比例都超过了半数(表11　表11见本期第82页）。
　　
四、小结
　　本文基于一项面向全国网络新闻从业者的大规模问卷调查，从自我感知、生活难题、婚姻家庭、住房交通、及业余生活等方面切入，系统地分析这一群体的生活状况，研究发现如下：
　　第一，从网络新闻从业者对自身生活的总体感知来看，网络新闻从业者目前位于社会的中间水平——他们的生活满意度平均在百分制的67分左右，幸福感平均分为十分制的6.31分，主观社会阶层认同处于中间偏下但略高于社会平均水平。网络新闻从业者对生活满意度最高的维度是家庭关系，其次是家人健康，第三是心理状况。但在购房和房贷问题上，他们承受着较大压力，明显影响了他们对个人住房条件的满意度。大多数网络新闻从业者可能由于工作中长时间面对电脑，且工作压力大，也影响了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满意度。
　　第二，网络新闻从业者目前在生活中碰到的难题覆盖了住房、工作时间、职业发展等方面。住房问题依旧是头等难题、房贷压力大；工作时间长、时间不固定，导致日夜颠倒，也对网络新闻工作者生理和心理上都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包括对温馨家庭生活的影响；面对电脑久坐不动等问题的存在进而导致他们容易患上职业病，威胁健康；同时，他们也对所从事的职业缺乏信心，比较担忧网络新闻行业的发展前景。
　　第三，在婚姻家庭方面，近半（49.60%）的网络新闻从业者未婚，大部分从业者尚无子女，其中超过40%的已婚从业者未生育子女。网络新闻从业者五成已有自购房（但其中半数有贷款），三成左右有私家车。近三分之一的网络新闻从业者上下班单程所花时间超过一个小时。他们的业余时间最常做的事是上网、看电影演出比赛、读书看报看杂志、补觉等。
　　第四，就三类新闻网站的比较而言，总体上，地方新闻网站从业者的生活满意度和幸福指数相对较高，拥有自购房和私家车的比例最高，自我感知的生活压力（住房/房贷、和家人相处的时间）也最小；中央新闻网站从业者自我感知的工作压力相对较小，认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较好，但对职业发展前景的忧患感却最强；在三类新闻网站中，商业新闻网站从业者感知的工作压力和生活压力最大，他们的生活满意度和幸福指数最低，住房和私家车拥有率较低，上下班单程平均用时也最长，这既可能与其更强的市场化水平及其带来的高度竞争压力和工作强度有关，也可能与更宽广的参照群体有关。如何解决网络新闻从业者的生活实际困难，并优化他们的主观感受，是影响网络新闻业发展的重要课题。■
　　
注释：
①有关本次调查的前期成果和方法说明，请参见周葆华、谢欣阳、寇志红：《网络新闻从业者的基本构成与工作状况》，《新闻记者》2014第1期；周葆华、龚萌菡、寇志红：《网络新闻从业者的职业意识》，《新闻记者》2014第2期；周葆华、胡叶楠、寇志红：《网络新闻从业者的媒介使用》，《新闻记者》2014第3期。
②周葆华：《从同一效果到差异效果：对新媒体与主观阶层认同关系的多层分析》，2012《新闻大学》第6期
　　
　　作者周葆华系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副教授、新媒体传播专业硕士项目主任，陆余恬系复旦大学新闻学院2013级硕士研究生，寇志红系东方网品牌公关部总监。本文为国家社科项目“社会化媒体对转型期中国社会舆论的影响研究”（项目编号:13CXW021）的阶段性成果。感谢课题组其他成员许吴彬、姚琳琳、谢欣阳、龚萌菡、吕舒宁等对本文写作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