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学华
　　【本文提要】新闻摄影的人道精神，是当今新闻摄影工作者不断探索、追求和坚持的影像创作价值观。作为直面灾难现场的消防新闻摄影工作者，更应该拿起手中的相机，反映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政府、中国人民在各种突然而至的天灾人祸面前，所体现出的崇高的人道精神。这种人道精神不仅是对当代中国的解读，更是认识人类崇高价值的魅力所在。
　　【关键词】消防新闻摄影　人道主义　突发性灾难事件　【中图分类号】 G218
　　
一
　　追求新闻摄影的人道精神，也就是遵循“以人为本”的价值观。在马克思主义看来，“以人为本”的发展思想，也就是将人看作最高价值和目的本身的一种世界观，集中体现了尊重人、爱护人、关怀人、发展人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价值精神。作为反映现实生活、记录真实历史的新闻摄影，尤其是作为记录灾难对人的危害和人与灾难抗争的消防新闻摄影，如何以人道主义的思考反映国家、社会、消防专业部门的人道主义精神，以及在这种精神召唤下的人道主义行为，是每个消防新闻摄影者必须面对的问题。
　　这里提出的人道主义思考，是对摄影者的拍摄动机、冲动、目的所提出的创作本质的追问。也就是为什么而创作，摄影者面对镜头要反映的是什么？任何创作反映的都是作品背后创作者的思想，摄影也不例外。当我们面对火场、各种突发事件的现场，以及深陷各种灾难中的人的时候，拍什么、如何拍，往往决定着我们图片中的内容和信息，而这种内容和信息体现着作者对事件、人物的评判。一张照片是否有价值不是作者拍没拍到，而是作者拍到了什么。拍到了一般性意义的还是决定性意义的，拍到了一般性瞬间的还是决定性瞬间的。特别是在消防新闻摄影中，灾难中人的价值是我们区别其他价值的最关键内容，人道主义是使消防摄影产生人类共同审美情感的普世价值，也是世界认识中国“以人为本”社会发展的影像展示。
　　
二
　　用人道主义视点反映灾难中的人道精神，是使消防新闻摄影上升为社会摄影、人类摄影的人性基石。突发重大灾难事件之所以受到全社会的广泛关注，是因为它与人的命运生死相关。消防新闻摄影通过对灾难事件的报道，将人的救助、人的守望、人的尊重定格在一个个抗击灾难的历史瞬间。突发事件的应对是窥视一个国家人道精神的窗口，人道主义的国家行动、社会行动往往通过对突发事件的应急反应来组织实现的。作为国家应急救援的重要力量，公安消防部门承担了应急抢险救援的主要职能。灭火、抢险救援的职能化，使消防摄影工作者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来反映灾难结果的严峻性、灾难救助的艰巨性、人性光辉的崇高性。抗击灾难、拯救生命的职业特征，无疑逼迫着消防摄影工作者必须挺立在人道主义的前沿。
　　影像的人道主义，就是通过影像拍摄传达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社会把人作为最高价值和社会发展最终目的的视觉信息。作为站在人道主义前沿的消防摄影，必须明确树立社会主义人道精神集中体现的“生命至上”的理念。关注人的生命、守望人的生命、拯救人的生命，这不仅是消防新闻摄影的全部要义，更是党和国家“人民生命高于一切”的庄严宣示。在新中国消防摄影的历史长河中，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消防摄影发展中，“生命至上”的观念一直是消防摄影探索的主题。在笔者的消防新闻摄影中，无论是1988年《上海火车相撞事故抢救纪实》、2008年的四川汶川抗震救灾（见图，见本期Page91），还是2010年“11·15”上海高层公寓大火救援，都饱含了对人、人性、人道的关注，对生离死别的生命情感、不放弃不抛弃的生命救援、千军万马万众一心的生命信念的追踪刻画，使这些消防新闻摄影作品具有了一种思想与情感的阅读力，也赢得了世界新闻摄影同行的认同，获得多项国际新闻摄影大奖。
　　
三
　　消防职业的性质决定了消防新闻摄影的艰苦性和危险性，这是其他任何专业摄影无法比拟的。从事突发性事件报道的消防摄影工作者必须具有更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像冲锋陷阵的战士那样奋不顾身，英勇顽强，才能拍摄出具有非凡意义的摄影佳作。在这样一种不间断地与突发性灾难打交道的职业中，消防摄影工作者能否培养起执著、坚定、果敢、奉献的职业精神显得尤为重要，因为这种精神决定着你能否常年、甚至一生坚守这个岗位，更重要的是这种职业精神将决定你的思考力量和拍片质量。
　　比如在拍摄汶川地震灾害现场时，笔者像上海消防队救援队员一样，经受住了饥寒交迫、余震不断、泥石流突发、风餐露宿、毒蚊叮咬等恶劣环境的考验，用顽强的信念，长达几十个小时在废墟上坚持，守候着一个又一个生命奇迹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讲，选择消防新闻摄影就意味着选择了危险、奉献，但危险和奉献背后必须树立长期性目标，坚定性理念，艰苦性准备和忘我的决心。
　　非凡意义的作品需要非凡意义的付出。用作者自身的生命力量来刻画拍摄对象“生命至上”，这样才能使你的作品具有生命的穿透力。突发性灾难的最大特点就是突如其来、难以预知。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决定了突发性灾难事件的报道难度。想尽一切办法，以最快速度置身于新闻现场，是一切突发性事件新闻影像拍摄的前提，也是消防摄影工作者的最基本素质。在突发事件面前，任何犹豫、徘徊、拖沓、畏首畏尾、举棋不定，都是消防新闻摄影的大忌。反之，坚决果断、雷厉风行、勇往直前，就成为从事突发事件报道的摄影工作者创作精神的最重要标志。近年来，我们的消防新闻摄影坚持“第一时间、第一现场”的原则，摄影人员和消防队员同时出警，因此出现了一批优秀的消防新闻摄影作品。
　　但是，拍出优秀的消防新闻摄影作品，还不能仅仅靠摄影师冲锋在前，还必须树立精品影像意识。影像的精品特征就是通过图片的解读认识一个社会的当代性与历史性。同时，还要把作品的拍摄、发表、收藏作为一个系统文化工程来考虑。通过影像的创作、拍摄与文档化，将人道精神的社会价值最大化。
　　
四
　　笔者在消防新闻摄影拍摄上与国外同行一个明显的区别：我着力表现的是火场上的人，国外同行描绘的大多是火灾场面。两者切入点不同，主题反映和效果也不一样。我追求的是通过独特的视觉语言折射和反映人类共有的精神与情感，或浓缩、或放大出充满人性的社会内涵，比如人在灾难中的态度、状态、行动等，正是这些以人为中心的人道主义价值观念使我摒弃了简单化的火场摄影方式，把“战争中人们关心的是人的命运，灾难中人们关心的也是人的命运”的人道理念运用至消防摄影创作中，突出了人在火场中的主导地位。
　　人道的影像是指拍摄者的创作动机，影像的人道是指拍摄者的创作结果。要达到这两者的结合，就必须通过摄影的视觉表达和创作方式来完成。通过多年的探索实践，我总结出以现场为主要背景、以人为核心的突发性灾难事件的拍摄原则，具体可以归纳为：一、现场为先，以人为本；二、救人为先，灭火并举；三、动态为先，以情动人；四、冷静观察，注重细节；五、敏锐思考，开阔视野。
　　消防摄影强调纪实性，但并不是说纪实就是单纯的记录。消防摄影的形象生动性和思想深刻性、或者说打动人心的魅力，在于拍摄者如何组织、调动摄影语言，并通过这种视觉语言编织、叙述出作品的人道的影像。摄影语言的组织、调动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1.还原真实的现场。使用现场自然光、不易变形的镜头，用抓拍的方法忠实地反映现场的原貌，包括状态和气氛。
　　2.捕捉动人的瞬间。拍摄者必须对事件发展过程要有清晰而敏锐的判断，注重抓取各种画面要素恰到好处地融为一体的一刹那。
　　3.挖掘真切的情态。面对灾难的态度不同，人物的情绪也是千变万化的。准确反映人物情态的关键在于合理使用不同焦距的镜头和抓拍技巧。
　　4.表现动感的形态。突发性灾难现场，动态性元素较多。拍到动态并不难，但要表现最具动感的瞬间，对于灵活多变的拍摄方法和拍摄技巧的娴熟掌控尤为重要。
　　5.掌控迷人的色彩。要用色彩来抒发感情，通过对色彩元素的巧妙安排，使画面色彩和谐统一，从而达到油画般和雕塑感的艺术视觉效果。
　　6.提炼对比与透视。消防队员冲向火海的那一瞬间所形成的人与火、光与影的对比透视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重要的是拍摄者会在杂乱的事故现场提炼出与众不同的视觉元素，包括对比与透视。
　　7.凸显影调的变化。火场光源有多种选择，拍摄者要根据不同思想主题，选择不同光源效果，烘托现场真实气氛，凸显不同背景下的人物形象。
　　8.强化简洁的构图。突发性灾难现场，人员混乱，背景繁杂，拍摄者还应学会简洁构图。用广角镜贴近中心人物，用长焦镜勾勒出主题人物。
　　
　　消防新闻摄影在公共传播中的审美标准历来备受摄影界的关注。不同文化背景、视觉修养、政治观点、地域的受众有不同的审美标准和视觉感受。这就要求创作者提供的消防图片既要有独特的视觉冲击力，又要有深刻的内容表现力；既要有真实的现场表现，又不能形成血腥刺激；既要表现出高技术和高品位，又要做到新闻性和艺术性的高度完美统一。■
　　（作者系武警上海消防总队大校警官、高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