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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传播学面临传播科技的急速变化
□陈力丹
  现代大众传播业开始于19世纪中叶的“便士报”,往前追溯,最多可以追溯到古登堡的欧式印刷术带来的原始报刊业,距今也就四五百年。这几百年传播和信息业的发展速度,19世纪以前呈算术级数发展,是很缓慢的;20世纪以后,则呈几何级数发展,瞬息万变。我们不妨简要地回顾一下人类传播史:
  18~19世纪的主要传播业、传播渠道和内容:
  现代邮政业、印刷公司、图书馆、印刷制图设备、各种文档纸;广告服务;书籍、报纸、杂志、新闻和财经信息服务(通讯社);照相术、电报、电话、电影。
  20世纪新增的传播业、传播渠道和内容:
  广播电台、电视台;节目供应公司、唱片社、复印机、录像机、传真机、呼叫服务、移动电话(手机);收音机、电视机、电脑、电子邮件、软件服务。
  21世纪初的10年:
  搜索引擎的复杂化、博客、轻博客、微博客(社交网络或MSN);个体接收终端;网络销售、网络书店、网上音乐市场、网上电影院、维基百科、维基解密……
  我们迅速从传统意义的大众传播的生活环境,位移到由最新的传播科技造就的传播生态中,现在浮想种种传播形态和内容,想全了都不容易,再不是以往几种“大众传播媒体”了。新媒体的兴起、讯息生产和传送成本的大幅下降、传递速度的同步化、大量新闻素材由民众掌握、传统媒介经营困难、公民记者的出现、新一代人的媒介使用习惯的转变(处于师长一辈的人往往对此感觉迟钝)──在这些现象之下,种种新的问题不断要求新闻传播学来回答。
  目前大众传播的新闻生产,是在“职业专家”的统领下运作的,而且大众传播业系统通常以民族国家为活动范畴。受雇于专业传媒组织、拥有专门技能和以某种规范性理念为信条的新闻工作者,负责搜集资料,写作(制作)成为新闻,然后以“点”对“面”的方式刊播出去。
  随着全球化和传播科技的发展,以民族国家为活动范畴的新闻职业专家系统的传播模式受到冲击。网络传播的Web2.0,社交网络的兴起,以后肯定会出现的WebN.0和它们的普及,使得传统的大众传播业和专职新闻工作者的工作环境和专业地位,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于是,老问题变成了新问题:
  什么是新闻?
  谁是新闻工作者?
  什么是专业新闻工作者和新闻机构?
  而且,原有的大众传播的理论和大众传播业的社会地位,也要回答以下问题:
  “把关人”和所谓的“第四权力”等传统说法今天还有意义吗?
  职业新闻道德和规范能够用来要求全民新闻传播吗?
  如何定义专业新闻工作者和新闻机构在信息的生产和社会流通中所扮演的角色?
  传统的大众传播媒介作为权威性的社会知识的专家系统还能维持多久?
  借用波兰社会学家齐格蒙特·鲍曼(Zygmunt Bauman)关于现代性的说法,传统的新闻传媒正由固态走向液态(流动状态),即一种不停地随时间变形的、不稳定的状态,新媒体技术已经穿透日常生活的各方面。西班牙社会学家曼纽尔·卡斯特(Manuel Castells)认为,现在“大众自我传播”(Mass Self-Communication)已经流行。以往大众传媒承担的新闻传播,已由工业革命背景下的固态转变为液态的、具有弹性的、个人化的,以及互动的形态。
  而传播学发韧之初,正是大众传播的黄金年代,电影、报章、杂纸、广播电台、电视台均是强势媒体。传播学者在“工业现代”的背景之下,解释传播媒体制作的讯息及大众如何接收及解读讯息。当年的大众传播是资源强大的以点(寡)对面(众)的工业化过程,今天大众传媒在社会传播系统中还勉强算是主流,但流动的信息已经遍布人际网络交往中。新传播技术穿透日常生活,原来的“受众”概念无法概括今天人们多元化地接收及重构社会影像与信息。
  现在传播学的讲授已经陷入困境:原有的大众传播理论明显过时了,但是新的关于网络传播却基本没有理论,只有现象的描述,而且描述本身也往往过时,因为赶不上传播科技发展的步伐。
  在这种情形下,各种控制网络传播的行政规章,显现出“刻舟求剑”的愚蠢。因为制定这些规定的人是老年人,往往不会使用最新的传播手段,然而却拥有绝对的权力干预自由的信息传播。他们的做法有点像当年的唐·吉诃德大战风车。
  鉴于这种情形,新闻传播教育不能再以媒介形态来划分了。现在所有媒体的本质都是数字媒体,媒介形态仅仅是一种外在的表现而已,因而新闻传播学教育的培养目标应该是:
  第一,学生的综合叙事能力;
  第二,学生的文化设计创造能力;
  第三,学生整合资源和团队协调的能力。
  目前传播知识系统的演化,呈现交织的态势:内容层面的“事实的报道、各种娱乐节目、游说”等等与分析策划层面的“信息采集、内容分析、整合、呈现(策划)”等等交互影响,已经融为一体,很难完全分隔开来。
  讲授的知识系统要适应新的信息传播的环境,事实、娱乐、评论等叙事技巧(文字、图像、影像、声音综合训练),同时要与信息搜集、分析、整合、呈现相结合,不能再把这些东西割裂开来,分成四五个课程,每个课程讲上一个学期。
  课程的整体设计,采、写、编、评这类技术性的内容仍然需要,但不宜再以这些为核心,而要以创意(想象力)、设计、整合与呈现等综合创造能力的培养和训练为核心。
  现在,大众传媒“点”对“面”的单向传播模式(传-受)的阐释占据传播理论的主导地位显然不行了,而要把网络虚拟社会的各种传播方式做整合研究,提出新的思路。
  台湾政治大学传播学院院长钟蔚文教授为此展示了一个画面,说明目前新闻传播学科应有的知识结构的态势,这里介绍给大家,以便整体(立体)考虑我们这个学科的知识系统(见上页图,见本期Page44)。
  只有深刻感受到我们这个学科目前遭遇的挑战或困境,才可能不拘泥于眼下的学科行政评比、一级学科二级学科的划分、核心期刊的划分,以及自己守着的几门课,在宏观层面考虑新闻传播学教育的改革。■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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