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媒体生产:感官重组与知觉再造
■孙玮
【本文提要】融媒体生产不仅是媒介机构工作方式的变革,不仅是如何在文本生产中实现不同技术形态的融合,要进一步追问的是,这些技术形态如何与人的感官接合,创造新的知觉方式,进而勾连到人的社会关系网络。融媒体激发的生产方式转变,无法局限于媒介机构内部,这是一个连锁反应的社会过程。新闻的定义要改写,社会时空感也正在重塑。融媒体生产必然要打破媒介机构的既有专业边界,成为大众的日常生活方式。
【关键词】融媒体生产 感官重组 知觉再造 日常生活
【中图分类号】G206
融媒体生产到底融合什么?这问题既简单又复杂。一句话概括,不就是报纸、广播、电视、网络等不同媒体形态的融合?其实并非那么简单。认为融媒体就是媒介技术形态融合的观点,犯了一个明显的错误,以为技术只不过是人类的工具,只要我们出于某种自觉性的目的,就可以有意识地利用技术这个手段为目的服务。现在的大众不愿意看文字、读报纸了?那很简单,报社做两微一端,用短视频、H5、VR!可惜的是,在现实中流行的这个做法并不像技术工具论者预料的那么有效。技术并非是人类可以拿捏自如的面团。还有一种看法是,融媒介生产涉及多个逻辑,比如,专业逻辑、政治逻辑、资本逻辑、技术逻辑等,融媒体生产的困境及出路,要从这些逻辑的交织中寻找解释。如果这个多重逻辑交织论,就是落在媒介生产涉及的不同社会力量分析,恐怕也并没有抓住当前融媒体生产的实质。哪个时代媒体生产现象不涉及这个视角的分析?融媒体生产的特殊性又如何体现?面对当前的媒介变局,争议众多,或可达成的一个共识是,技术是融媒体生产的关键因素,难道不正是技术变革致使媒体融合成为一种现实,并且引发了融媒体生产的新问题?因此,讨论融媒体生产,技术是应该被重点关注的因素。
当然,我们不能落入技术决定论的陈词滥调,因为人类的技术实践及思考早已表明,技术与人类、社会之关系,不可能仅仅放置在决定被决定的科学主义因果论框架中得到解释。德布雷提出“媒介圈”的概念,展示了技术、媒介、人、社会的一种新型关系。什么是媒介圈?“我们能够感知也可以想象的各种技术,使人类实现了一个既实用又合理的文化历史。通过具有主导作用的记忆技术,集体心理得到平衡和稳定,成为社会决定性能力的焦点和被统治媒体(或人)的重组中心。支配是将符号标记(文字、书写类型、电子、数字)付诸记忆和传播的关键手段。这个支配手段相对应的是信息传承(我们后面会谈到,还有人的转移)的某一个范畴。我们把这个宏观的范畴称之为媒介圈”。“媒介圈并不比生物界中的生物圈大,也不比它小”。①德布雷呈现的技术与社会文化的关系,不是谁决定谁的问题,而是以互相嵌入咬合的方式创造一种新型社会状态。
技术创造的媒介圈,就是社会形态本身。德布雷用话语圈、图文圈、视频圈描述的不仅仅是传播技术引发的媒介变迁,更是人类社会的演变历史。视频圈,以及正在形成的数字圈,就是我们当前身处的整个世界。“活生生的肉体战线恢复了力量,它使干瘪的言语战线变得哑口无言”。②德布雷极其生动地描述视频圈的情形(他认为视频圈很快将被数字圈颠覆),这种描绘突出了媒介演变的一个真相,那就是,传播技术总是经由与人类身体的感官接合,才能与社会、文化发生关联。我们常说,要在技术与人的关系中理解技术,这话不错,但还是太过笼统。这里的人,该如何理解?可以是政治的人、经济的人、文化的人,以揭示隐藏在人背后的种种社会性力量,如此,融媒体生产的变革,就要到这些结构性因素中寻找解释。这些路径的分析自有其价值,但技术还有一个容易被忽略的维度,就是如何与作为身体的人接合,这里所说的人,是拥有感觉器官和知觉能力的人。
一部传播技术史,也可以看作人类感官演变史,在其中,人类创造了感知世界的各种方式。世界只有通过人类的感官与知觉,才能向我们敞开,而人类的感官不断受到技术的塑造,这即是海德格尔所说,技术是一种解蔽方式。从表面看,所谓融媒体生产,只不过是文本叙事的变化,从文字叙事转为图像、视频,乃至更多技术样式的多媒体呈现,于是乎,融媒体生产只是不断叠加各种叙事呈现方式,将媒介技术形态加以融合即可。但这个思路忽略了一点:这些方式是如何以及在怎样的条件下才能展开与大众有效的对接,尤其是与大众感官的接合。德布雷描绘的“活生生的肉体战线”,不免使人联想起当前短视频风靡的社会景象。之所以称之为社会景象,是因为全民参与的视频生产,早已溢出传播界,弥漫在社会中,构成了这个时代的整体生活方式。艺术家徐冰全部用公共空间摄像头中的视频剪辑制作的“蜻蜓之眼”,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对“老大哥”的警示性隐喻,它揭示的是当前人类基本的生存状态。因此,融媒体生产不仅仅是媒介机构工作方式的变革,需要考量的,不仅仅是如何在文本生产中实现不同技术形态的融合,更要进一步追问,这些技术形态如何与人的感官接合,创造新的知觉方式,进而勾连到人的社会关系网络。
新闻生产理论的代表性研究者塔奇曼有一句名言:“新闻是人们了解世界的窗口。” ③这个比喻常常让人联想到一句俗语,“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而塔奇曼在此处确实也提到眼睛。在塔奇曼《做新闻》中译本的导读中,黄旦也以这句话来阐发塔奇曼的思想。④这触及了一个关键元素:新闻生产中观察者的位置及其视点。世界因新闻生产者的位置及视点不同,被建构成不同的模样。这也就是塔奇曼再三申明的社会建构论:新闻是对社会的建构,而不是单纯的机械反映。所谓框架,即是因生产者位置及视点的转换,形成的不同取景框。在塔奇曼那里,这个位置既是具象的(实体的),也是抽象的(社会的)。塔奇曼在论及新闻事件发生场所时就说,“这里的场所既是地理概念也是社会概念”。⑤塔奇曼所描绘的新闻网络(news network),也包括实体与虚拟的双重性。通观整部书,塔奇曼确实注意到了新闻生产与人之存在连接的问题,她将人的存在具体化:放置到文化历史背景中;关注人类存在的物质性。比如她在整本书开篇就给新闻(塔奇曼在此书中讨论的新闻,应指当代新闻业,即从事专业新闻生产的新闻机构)一个历史性的定位:“对于已经和正在城市化的国家来说,新闻就像一种替代物,它替代了旧时走街串巷向公众通告消息的人。” ⑥在此,塔奇曼敏锐地觉察到新闻业与现代城市的内在同构关系。但在塔奇曼将公告传报员替换成现代城市的新闻业时,忽略了一个问题:传报员是具体的人,具有活生生的身体,游走在城市实体空间中。而新闻业作为一个专业机构,生产者的肉身与时空之关系如何展现?事实上,塔奇曼在讨论新闻生产时,开创性地论及了空间、时间、场所、城市,充分注意了新闻生产与空间、时间之关系,对后世具有极大的启发性。但惜乎没有将这些元素在学术脉络中加以概念化,因此新闻生产与这些要素之关系,大多局限在常识层面,尽管塔奇曼基于经验的描述也是相当精彩的。塔奇曼也注意到技术对于新闻生产的影响,比如她讲,“不同的新闻技术有不同的时间节奏,……技术影响工作的组织程序”,以此讨论报纸与电视新闻生产时间性的不同。她认为,“由技术和技术节奏所引发的实际问题不容忽视,……技术提供了一副认识新闻事件的透镜”。⑦但塔奇曼这本书的重点仍然是新闻生产的社会结构因素分析,而且大都偏向生产端的文本分析,没有将媒介生产勾连到与大众尤其是大众感官的接合。在关于媒介生产的新闻传播学研究中,塔奇曼的这种偏向是具有代表性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真是意蕴丰富之妙语,它激发了无数哲人的想象力。梅洛-庞蒂在其著作《眼与心》中,亦是通过辨析眼睛(身体)与心灵(精神)之关系,阐发他的身体-主体理论。梅洛-庞蒂写道:“眼睛实现了向心灵开启非心灵的东西……一个笛卡尔主义者可能相信现存的世界是不可见的,唯一的光明是精神,全部视觉都在上帝那里形成。一个画家却不会同意我们向世界的开放是虚幻的、间接的,我们所看到的东西不是世界本身,精神只与它的思想或者另一种精神打交道。他接受了心灵之窗的全部困难:那没有处所的精神必须被限定在一个身体中,不仅如此,还必须通过身体被所有其他精神和自然接纳。” ⑧在梅洛-庞蒂的这个意义上,如何将新闻与世界的关系转喻为眼睛与心灵的关系?这个转换肯定和塔奇曼的不同。塔奇曼强调的是,整体性的世界透过新闻这个局部的呈现(社会建构)为人类所了解,因此眼睛为心灵搭建了一个框架,如此,仍然留有阐释新闻之表象与世界之本质关系的痕迹,只不过塔奇曼反对机械的反映论。而梅洛-庞蒂基于存在现象学,阐释眼与心的关系,是要打破笛卡尔主义的科学思维,认为眼睛与心灵并非表象与本质的关系。而是强调,身体(眼睛)相较于精神(心灵),具有根本性和优先性。后者只有通过前者才能存在,形成与外部世界的连接。梅洛-庞蒂突出了身体对于主体性绝对重要之意义,这与塔奇曼有质的不同。这就不奇怪,塔奇曼眼睛式框架的比喻,真的就只是一个比喻,眼睛在这里并没有主体之身体的意思,没有德布雷所谓“活生生的肉体战线”的含义。塔奇曼式的媒介生产论,遮蔽了媒介生产与作为身体-主体的受众之关系,没有考量媒介的内容生产如何与大众的感官接合,继而连接到社会关系网络。当然我们不能苛求每一个研究都顾全所有,但以当今新媒体发展现状看,塔奇曼基于报纸、电视的新闻生产理论,在这个方面的缺失愈发明显。梅洛-庞蒂没有论及新闻或者媒介,但一些学者却在不同角度呼应了他的观点,将媒介技术与人的感官勾连在一起,最为传播学者熟悉的当属麦克卢汉“媒介是人的延伸”。⑨麦克卢汉的人,指的就是具有视觉、听觉等感觉器官的人,技术造就媒介千变万化的形态,也是在创造人类新的知觉方式。而基特勒将每一种媒介的发明,都看作对人类身体感官的分割与重组。“电影、留声机和打字机在历史上的同时出现,将光学、声学和书写的数据流分隔开,从而各自实现了自动化。……1880年前后,光学、声学和书写的技术分流打破了古登堡的书写垄断,人的制造就有了可能。所谓的‘人’分裂成生理结构和信息技术”。⑩
沿着这个思路,将融媒体生产,理解为人类的感官重组和知觉再造,或可为相关议题的探讨开启一个新向度,而且应该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维度。因为当今移动网络、人工智能最突出的特点是,具身性的急速增强,技术呈现出与身体融合的显著特质。唐·伊德称之为技术的具身化趋势。他认为,“对于人类来说,没有技术的生存只是一种抽象的可能性”。但“在我们的知觉和所有古人的知觉之间,有一个本质性的、从技术上具身的差别。我们的知觉不是直接的,而是有中介的”。[11]这就是伊德所言明的,他将从海德格尔人-技术关系的现象学出发,过渡到“对技术的文化嵌入性的诠释学”。[12] “借助技术把实践具身化,这最终是一种与世界的生存关系”。[13]在伊德看来,技术对人的影响,是通过塑造人类的知觉实现的,由此技术基础性地嵌入了文化,从而历史性、根本性地介入人类的生存状态。从这个视角观察,所谓融媒体,是技术进一步的具身化,是人类感官重组与知觉再造的持续性过程。融媒体的内容生产,不能撇开技术如何与人类身体接合、如何再造受众知觉的维度。如此,生产者、生产机制、生产理念、生产方式等既有的生产秩序,都需要重新理解,并在实践中更新。融媒体生产的产品是超文本,所谓超文本,就是模拟人类感官的重组,创造出一种新的知觉方式。“超文本是一个动态的参照系统,里面所有的文本都互相关联。超文本就是由电子的文本间性——所有文本的文本——超级文本”。[14] “超文本这个术语,指的是有一个未被注意到的或附加的维度。……那种有区别的、物理上分离的系列文学作品让位给一种连续的文本性。用户不再用一种线性的、一页页、一行行、一本本的方式,而是以直觉和联想的方法将信息链接起来。超文本培育了一种由直觉和联想的跳跃所激励的学问”。[15]概而言之,是完全区别于既有文本及知觉方式的一种新型文本,无法依靠简单叠加不同文本形式来完成。这样新型文本的生产,必然冲破现有媒介生产规制,建立属于自己的秩序。比如内部秩序,单纯的文字或影像都不再是统领,内容生产模式将从记者的个人写作叙事,转换为团队的超文本制作,技术是核心元素。新近中国新闻奖融媒体作品获奖者的演说,由美术设计人员代表主创团队解释作品整体构思,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融媒体生产的跨专业特性是非常突出的,这些横跨文理的从业者如何建立新型媒介文化以及专业理念,是远比技术融合更艰难的事情。现有的媒介机构如何应对这些看似表面其实是根本性的变化?就外部秩序而言,这种超文本形式意味着,建立了一种和大众以及社会领域的新型关系,它最突出的特点是,以大众广泛持续、散点式、身体高度卷入地参与文本生产的方式,勾连社会各个领域,以至渗透在整个社会的日常生活中。超文本弥漫式的生产、传播方式,势必要打破媒介机构的既有专业边界。
融媒体激发的生产方式转变,并不局限于媒介机构内部,这是一个连锁反应的社会过程。新闻的定义要改写,社会时空感也正在重塑。以计算机为核心的融合性媒体迄今为止最为惊人的创造当属虚拟实在,它迥异于人类历史上的现实样式,也挑战了现实与想象区隔的既有方式。虚拟实在的诞生与人类身体感官与知觉的演变有直接关联,“从毕达哥拉斯到亚里士多德、从贝克莱到罗素,有关哲学的参与感有赖于视觉,从而把我们置于旁观者的位置。要想触动我们,就需要引入更多的感官知觉。虚拟实在可以开发出一种反馈,其中参与包括整个身体的开放性和敏感性”。[16]我们看到,当前的融媒体生产及人工智能实践,已经上演了虚拟实在接合人类整个身体的强劲前奏曲。展望不远的未来,融媒体生产再也不可能是专业垄断下的内部调节与整合,必然开启一个崭新时代,在这个新时代里,人类的身体成为媒介,人类将大量使用技术辅助的感官进行媒介生产。
那个写了《计算机不能做什么:人工智能的极限》而闻名的德赖弗斯,早在1967年就干了一件有趣而惊人的事情,他与麻省理工研究人员研制的一台名叫MacHack的计算机国际象棋程序对弈,结果是德赖弗斯输了。这场比赛的起因是,1965年德赖弗斯发表了一篇题为《金丹术与人工智能》的文章,他“凭借海德格尔对技术的批判,为把人类思维说成是信息处理器的这类研究设定了界限”。[17]此举惹恼了人工智能的研究者们,于是就有了两年后的人机大战。技术哲学界一般认为,德赖弗斯代表了对于计算机技术的一种典型姿态:将计算机视为人类的竞争对手。与之对照的另一种态度是,视计算机为合作伙伴,这种观点认为,我们只能在与计算机合作共生的关系中加深对自身的理解,“人类历史是一条自我意识之路,所以随着我们深化对计算机交互作用的认识,我们也将会增加对我们自我的认识”。[18]落实到融媒体生产,我们要开始学习与接纳,将新技术视为我们的合作伙伴,而不仅仅是一种工具,我们和这个伙伴一起形成了新型的知觉方式。以此,创造人类历史上的新型媒体生产方式。■
①雷吉斯·德布雷:《媒介学引论》第45、47页,刘文玲译,陈卫星审译,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②雷吉斯·德布雷:《媒介学引论》第47页,刘文玲译,陈卫星审译,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③盖伊·塔奇曼:《做新闻》第30页,麻争旗、刘笑盈、徐杨译,华夏出版社2008年版
④黄旦:《导读:新闻与社会现实》,选自盖伊·塔奇曼:《做新闻》第1页,麻争旗、刘笑盈、徐杨译,华夏出版社2008年版
⑤盖伊·塔奇曼:《做新闻》第47页,麻争旗、刘笑盈、徐杨译,华夏出版社2008年版
⑥雷吉斯·德布雷:《媒介学引论》第30页,刘文玲译,陈卫星审译,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⑦雷吉斯·德布雷:《媒介学引论》第70页,刘文玲译,陈卫星审译,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⑧莫里斯·梅洛-庞蒂:《眼与心》第85页,杨大春译,商务印书馆2007年版
⑨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第33页,何道宽译,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
⑩弗里德里希·基特勒:《打字机、留声机、电影》第15、17页,邢春丽译,复旦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
[11]唐·伊德:《技术与生活世界》第14、47页,韩连庆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
[12]唐·伊德:《技术与生活世界》第21页,韩连庆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
[13]唐·伊德:《技术与生活世界》第72页,韩连庆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
[14]迈克尔·海姆:《从界面到网络空间——虚拟实在的形而上学》第28页,金吾伦、刘钢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15]迈克尔·海姆:《从界面到网络空间——虚拟实在的形而上学》第28、29页,金吾伦、刘钢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16]迈克尔·海姆:《从界面到网络空间——虚拟实在的形而上学》第131、132页,金吾伦、刘钢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17]迈克尔·海姆:《从界面到网络空间——虚拟实在的形而上学》第58、59页,金吾伦、刘钢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18]迈克尔·海姆:《从界面到网络空间——虚拟实在的形而上学》第70页,金吾伦、刘钢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孙玮系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复旦大学信息与传播研究中心研究员。本文为国家社科重点项目“新媒体环境下的城市传播研究”(15AXW007)阶段性成果。获得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一流学科项目经费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