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良
　　2017年2月13日，第60届荷赛评选结果公布，多幅获奖作品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与往届获奖作品存在相当严重的雷同现象。
　　
似曾相识的“一妇当关”
　　但凡对比强烈的照片，一般来说都会是很优秀的照片，往往让人过目难忘。2017年第60届荷赛获奖作品中就有这样让人难忘的照片，比如，乔纳森·巴赫曼（Jonathan bachman）获得当代热点类单幅一等奖的那幅《巴吞鲁日的对峙》（Taking a Stand in Baton Rouge）。画面上，一位身着长裙、手无寸铁的年轻黑人女性，挺胸抬头，傲然站立，面对冲上来抓捕她的两位全副武装的白人防暴警察。在两名警察背后，是一众列队站立的防暴警察，而女子的背后则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多与寡、强与弱、刚与柔、动与静、淡定与惊恐、优雅与粗暴……形成的强烈对比震撼了每一位读者的心灵。而这些强烈对比的因素中，最核心的是黑人与白人的对比，它揭示了这幅作品的主题——种族平等这一重大问题。
　　这张照片拍自2016年7月9日美国路易斯安那州巴吞鲁日反对种族歧视大游行现场。事件的起因是，7月5日和6日，路易斯安那州和明尼苏达州接连发生两起白人警察在执法中枪杀非洲裔男子事件，相关现场视频激起民众对警察暴力执法、涉嫌种族歧视的愤怒，多地爆发抗议示威。正在巴吞鲁日采访的英国路透社摄影记者美国人乔纳森·巴赫曼不厌其详地拍摄了当天的抗议游行、尤其是警民发生冲突的全过程。《巴吞鲁日的对峙》成为普通民众反抗强权压迫的又一象征性照片。（见本期封二）
　　普通民众反抗强权压迫的照片向来颇受荷赛青睐，尤其是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众军警的照片，更是不止一次在荷赛上获奖。
　　比如2009年第52届荷赛一般新闻类单幅一等奖《妇女试图阻止警察》就是其中的一例，作品拍摄于2008年3月10日巴西马瑙斯，警察正在驱逐当局认为非法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居民，居民与警察对峙两小时后被驱逐。（图1　图1见本期第93页）
　　2007年，获得第50届荷赛新闻人物类单幅一等奖的《犹太定居妇女同以色列警察发生冲突》，也是一张“一妇当关”的照片，画面上的形象对比更加强烈，一个手无寸铁、形单影只的妇女正勇敢、吃力地抵抗着警察的推进。（图2　图2见本期第94页）
　　对比，是新闻摄影中最能突出主题、深化主题的方法，也几乎是所有摄影记者最熟悉最常用的一种拍摄手法，关键是能否发现对比与主题的关系。如果只是为了增强画面的视觉效果，流于形式地制造对比，那就背离了对比的目的和意义。
　　
两次获奖的“犀牛照”
　　2017年第60届荷赛自然类组照一等奖，被南非摄影师布伦特·斯特顿（Brent Stirton）的一组名为《犀牛保卫战》（Rhino Wars）的作品夺得。从图片说明上看，这是2016年5月20日拍摄于南非赫乌姆福洛济保护区的照片，画面上这头犀牛被割除犀牛角后已经死亡。（见本期封二）凶手来自5公里外的一个当地社区。
　　荷赛自然类奖项历来偏重动物保护，而在动物保护中又特别偏重犀牛、大象。斯特顿长期为《国家地理杂志》和盖蒂图片社工作，行内人都知道，这两家媒体对摄影师极为挑剔，能被他们雇佣本身就是一种荣誉。斯特顿果真也是身手不凡，自2003年第一次在荷赛获奖以来，十四年中他已经七次获得了八个奖项。在其众多获奖作品中，与动物保护，尤其是犀牛保护有关的占比最高。
　　2011年斯特顿在同一个保护区拍摄的同主题的一组照片，同样获得了2012年荷赛自然类组照一等奖。同一主题的两组照片难免有画面题材和结构相仿的。比如2012年获奖作品中也有被“刨去”犀牛角的犀牛，只不过它还活着。（图3　图3见本期第94页）
　　类似从内容到形式都雷同的画面还有一些，甚至斯特顿2012年获奖作品中出现的，当地动物保护组织正在实施“预防性的反偷猎措施”，就是在不影响犀牛生存的情况下锯掉犀牛角的画面，与1993年自然类单幅三等奖、法国人Michel Gunthe拍摄的“犀牛保护”情节、细节都完全相同。
　　
不厌其烦的“中国少儿体操”
　　第60届荷赛获奖名单上只有一件我国摄影师的作品，是近十年来获奖最少的一次。相信许多摄影爱好者看到这硕果仅存的获奖作品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感慨：“又是少儿体操！”因为这一题材自1984年以来，在荷赛获奖作品中已经出现了8次。
　　这幅《汗水成就冠军》荣获了第60届荷赛日常生活类单幅二等奖。荷赛的设奖不像“中国新闻奖”那样多，每个奖项均只有一件作品获奖，二等奖就意味着它前面只有一件作品，所以，很了不起。
　　最早出现在荷赛获奖作品中的“中国少儿体操”，是荣获1984年第27届荷赛体育类组照一等奖的《备战奥运的体操小将》，由西格玛图片社法国籍摄影师Gérard Rancinan拍摄。1984年也是新中国第一次参加奥运会，获得的15枚金牌中体操项目就占了三分之一。
　　1993年第36届荷赛，德国摄影师Dominik Obertreis拍摄的北京西城区某少年体校内训练的“体操小将”，荣获体育故事类组照一等奖。1994年第37届荷赛，英国摄影师Tom Stoddart拍摄的一组刚刚走出幼儿园的女童刻苦训练体操的照片摘得两个奖项：体育类组照二等奖和体育类单幅二等奖。2001年，美联社摄影师Greg Baker在北京某体操队练功房拍摄的体操少年生活及训练组照，荣获第43届荷赛体育故事类组照二等奖。（图4　图4见本期第94页）2005年，湖北《武汉晚报》的邱焰拍摄的“李小双体操学校”组照，荣获第48届荷赛体育特写类组照三等奖。（图5　图5见本期第94页）2013年第56届荷赛上荣获体育类单幅二等奖的“热身”，由《浙江日报》储永志在嘉兴少体校体操训练馆内拍摄，视角独特，极富美感。
　　综观荷赛历史上这八件“中国少儿体操”获奖作品，有些画面高度雷同。如邱焰2005年获奖组照“李小双体操学校”与2001年Greg Baker的获奖组照，至少有手部特写、吊杆、腾跃、坐着的教练4幅画面内容和形式都高度雷同。
　　而“强行下腰”画面，更是曾经4次成为荷赛获奖作品。（图6至图9　图6至图9见本期第96页）
　　荷赛是世界新闻摄影最重要的奖项之一，其获奖作品对摄影师有很强的导向作用。但从诸多雷同获奖作品看，对荷赛也不必迷信，也要有打破权威框框的创新精神。■
　　
郭建良/青岛农业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