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良
　　2016年12月7日，美国《时代》（TIME）周刊年度风云人物评选揭晓。与出人意料地当选美国总统恰好相反，特朗普不出所料地当选《时代》2016年度风云人物。
　　评选结果公布的时候，特朗普正在接受他的“老伙伴”——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晨间新闻《今日》（Today）的专访。从2003年起，特朗普就为NBC一档名为《飞黄腾达》（The Apprentice）的真人秀栏目连续担任14季评审，这令他成为美国家喻户晓电视明星的同时，也为他带来2.13亿美元的直接收入，更为他竞选美国总统打下了群众基础。对当选《时代》周刊年度风云人物，特朗普表示：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荣幸。”
　　
2016年度《时代》风云人物
　　与特朗普喜欢打破常规的行事风格相匹配，《时代》在制作2016年风云人物特刊封面的时候，无论是照片的选择，还是版面的设计，没有循规蹈矩，也来了一个打破常规。
　　编辑选择了特朗普坐在沙发椅里的中景照片。这是人物肖像摄影，尤其是杂志封面的人像摄影绝少使用的拍摄方向——从特朗普的侧后方进行拍摄，沙发椅的后背占去了不小的画面空间，对主体人物形象构成不小的冲击；西装革履地坐在沙发椅里的特朗普，很别扭地侧转身，皱着眉、斜着眼、一脸阴郁地回看着镜头。这种姿势、神情、眼神，给读者造成某种心理压力；45度角中位侧顺光主光源，恰好在特朗普的脸上以鼻子为界形成“阴阳脸”效果。这是一种极具戏剧色彩的人物造型用光，多半用来塑造艺术家形象，绝少被用在政治家身上。这一光源在塑造特朗普形象的同时，也把这张大椅子之破旧清晰地展示在读者眼前。而特朗普巨大的阴影投射到一面墙一样的背景上，颇显得有几分阴森。（图1　图1见本期封二）
　　在这个封面上，在特朗普名字下，编辑套用美国全称“United States of America”（美利坚合众国），制作成了一个“美利坚分裂国（Divided States of America）总统”的小标题。
　　
普京“注视”下的特朗普
　　以往《时代》年度风云人物封面照片多是正面特写肖像，有些是该刊封面人物“御用”摄影师Platon风格的、用广角镜头靠得很近拍摄的大头照，很有视觉冲击力。比如2007年的普京，在业界产生很大影响。（图2　图2见本期第95页）这张照片第二年还获得了第51届荷赛肖像类单幅一等奖。
　　2016年12月15日，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出版的《早报》（De Morgen）头版，就将普京的照片上下进行剪裁、褪色、影调淡化后作为“底纹”使用，铺满了除要闻导读以外的整个版面。“普京”的鼻子下面，是低头缩脖、愁眉不展、神情猥琐的特朗普彩色照片。在普京脑门上，编辑制作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标题：引题“俄罗斯干预选举迹象越来越明显”，主题“美国担心第二个水门事件”。整个版面看上去最为突出的，是普京的双眼。（图3　图3见本期第95页）
　　
“非常态”特朗普
　　《时代》与美国绝大多数主流媒体一样，对特朗普一向没有好感，从该刊2016年几期特朗普封面的设计就可见一斑。
　　2016年3月14日出版的《时代》封面，使用了特朗普的正面黑白肖像，似乎符合了常规做法。但是，在景别的选择上却使用了人像摄影中非常罕见的“大特写”景别，只留下特朗普的眼睛、鼻子和嘴，以及那对不太服帖的眉毛。把人物脸部这样“细致”地推给观众，令读者有贴着鼻尖观看特朗普的恐怖感觉。
　　编辑在“特朗普”鼻梁处通栏画了五个白色方框，下边分别对应着：霸凌者、作秀者、破坏者、煽动者和第45任美国总统。除了这最后一个方框还是空白外，前面四个都被粗重的红笔打上了醒目的对号。（图4　图4见本期封二）这就是《时代》对特朗普的“定位”。而在“年度人物特刊”中，《时代》又把当选总统特朗普的四种身份定位为：房地产大亨（real estate baron）、赌场老板（casino owner）、真人秀明星（reality-TV star）、挑衅者（ provocateur）。
　　2016年7月25日出版的《时代》封面，使用了一张特朗普的“背影照”，坐在高靠背椅子上的特朗普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和那一头特点鲜明的黄发。他的对面陈列着一排历史上的美国总统画像。与特朗普“遥相呼应”的，是景深范围以外被虚化了的美国首任总统华盛顿的画像。特朗普的背影以及华盛顿的画像都带有浓烈的“符号”特点，似乎特朗普把自己置于历史上各位总统的对立面。（图5　图5见本期封二）
　　
“冰糕版”特朗普“熔毁”了吗？
　　随着选情的进一步胶着，以及特朗普不断抛出各种出格言论，《时代》终于“忍无可忍”地于2016年8月22日推出极尽挖苦之能事的“冰糕特朗普系列漫画”封面：漆黑的底色上是一支特朗普头像的冰糕。这一期封面上是一支正在融化的“特朗普冰糕”。没有鼻子没有眼，但那特色鲜明的发型一看便知是特朗普。融化的“发型”汁液一条条地流过“无眼无鼻”的脸，“流”得“特朗普”张圆了嘴巴疯狂呼喊。满版文字只有一个单词：“熔毁”（Meltdown，也有垮台的意思）。（图6　图6见本期封二）
　　到2016年10月24日，离大选投票还有十多天，《时代》推出又一期“冰糕特朗普系列漫画”封面，这支“特朗普冰糕”已经化得塌了架，只剩下一滩“特朗普水”了。标题：彻底熔毁（Total Meltdown），暗指特朗普彻底没戏了。（图7　图7见本期封二）
　　然而，百年来一直对时局、时政有着自信的把握和准确预判的《时代》，这一次却“大失水准”，特朗普不但没有“彻底熔毁”，而且堂而皇之地当选下任美国总统。
　　
《时代》年度人物的评选标准
　　许多读者把《时代》年度人物看作一项褒奖和荣誉。但实际上，自《时代》1927年开始每年年底评选年度人物以来，当选的整整90个人，不少是当时或之后被历史证明非常负面，甚至充满罪恶的人物，最著名的就是1938年的年度风云人物——德国纳粹头子希特勒。这意味着，《时代》的年度人物选择标准主要是看此人对世界所产生的影响大小，而不单纯以好坏来做道德评判，因此并无所谓的褒奖之意，更谈不上是一个荣誉。
　　《时代》编辑吉布斯（Nancy Gibbs）撰文解释了特朗普被选为年度风云人物的原因。她说：对认为明天将会更好的人来说，特朗普赢得大选“代表对根深蒂固和傲慢的执政阶层迟来的反击”；而对担心明天变差的人来说，特朗普的破坏亦巨大和深远。她说：“不论更好或更糟，这个人对当年的事件有着最大的影响力。”■
　　
郭建良/青岛农业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