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兰
　　【本文提要】“音乐政治”是金正日时期提出的概念，就是不把音乐只当作欣赏的对象，而是把它当作号召人民投身于社会主义强国建设的政治手段。金正恩执政以后，通过朝鲜劳动党官方报纸《劳动新闻》和其亲自组建的牡丹峰乐团作为政治传播的两个载体大力推行其“音乐政治”，塑造金正恩的领袖形象，表现其新的执政理念、政策措施。
　　【关键词】金正恩 朝鲜 音乐政治 《劳动新闻》 牡丹峰乐团　
　　【中图分类号】G206
　　在世界政治经济发展一体化的大背景下政治传播学成为了一门非常重要的学科政治传播实践也受到越来越多现代国家的重视。美国学者布莱恩·麦克奈尔在其《政治传播学概论》一书中总结了政治传播学的几个层面:1.一切党派人士与政治活动家为了达到特定的目的而进行的各种传播活动；2.—切非党派人士（如选民与报刊专栏评论员）针对党派人士展开的传播活动；3.关于上述三类人的行动的新闻报道、时事评论文章或通过其他媒介形式展开的政治讨论。①中国学者荆学民认为：“政治传播是指政治共同体的政治信息的扩散、接受、认同、内化等有机系统的运行过程，是政治共同体内与政治共同体间的政治信息的流动过程。” ②根据学者们对政治传播学的界定可以看出，在传播学领域有关政治人物的活动报道都属于政治传播的范畴，各国政治家在国内、国际政治舞台之上的活动都可以纳入到政治传播学研究范畴。
　　2009年5月，朝鲜首次公开金正恩的继承者身份并开始着手媒体宣传，并在2010年9月第三次党代会上宣布其为正式继承人。金正日于2011年12月去世，金正恩自2012年正式执政，他通过高举“主体思想”③、固守“先军政治”④基本路线不变确立核武与经济建设并行路线等与金日成、金正恩时期的理论一脉相承。经过近年来不断对各项政策和各部门领导人的大幅调整，金正恩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执政理念和风格，树立了新的领袖形象。
　　朝鲜的拥核使得全世界都在关注朝鲜半岛，金正恩上台之后中朝关系也有过几次起伏。理解朝鲜以及中朝关系的核心在于互相了解，但是因为朝鲜很少对外公开发表政策和相关报告，我们也很少有渠道与朝鲜人士进行访谈等了解相关情况。正因为被外界认为“最神秘”和“不透明”的国家，所以对朝鲜的各种猜测和不正确的信息也因此而泛滥。国内外媒体的报道又因为信息的匮乏而基本上只能进行单向揣测，使得朝鲜更成为一个人人想知道却又人人都不知道真实情况的“黑箱”。⑤
　　因此，相关研究更显宝贵。
　　目前对朝鲜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政治体制、外交、经济等方面，有关朝鲜媒体以及政治传播方面的研究还是显得有些匮乏。本文试图从政治传播学的角度去分析金正恩作为继承者在2009年步入政坛之后，特别是2012年执政之后如何通过“音乐政治”来宣传他的领袖形象以及政治路线的。为此选定了朝鲜劳动党官方报纸《劳动新闻》中刊载的歌曲，以及金正恩亲自组建的牡丹峰乐团，来探讨金正恩时期朝鲜“音乐政治”的传播特点。
　　　　
一、音乐与政治传播
　　音乐与政治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长河中一个颇具特殊意味的社会关系现象。在政治传播中，音乐可以承担“政治先锋”和“观念大使”角色，发挥其试探对方政治意图、软化对方负面情绪，加强对行为国文化认同的作用。作为防御性工具，音乐主要承担“身份标识”和“文化桥梁”角色，发挥其吸引他国公众兴趣、塑造国家形象、培植他国信任的长远防御性作用。⑥
　　在朝鲜，音乐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与政治的关系从金日成时期开始就非常紧密。金日成强调音乐的民族性、人民性、革命性。因此，在朝鲜音乐作为政治的产物来被表现。《朝鲜新报》⑦社论就曾指出：“（20世纪）90年代以后朝鲜的‘音乐政治’是与敌国的对决战、鼓舞以及推动社会主义守护战的手段。” ⑧1997年《朝鲜艺术》的一篇文章中也说：“金正日领袖通过音乐的政治是万能的政治”。⑨但是“音乐政治”概念正式提出则是在2000年。2000年2月在朝鲜文化会馆举行的人民武力省讨论会上，金正日指出，“音乐政治，就是不把音乐只当作欣赏的对象，而是把它当作为号召人民投身于社会主义强国建设的政治手段”，并且“我们将把历史的考验和难关用革命的歌曲来战胜，要显示为强国建设进军的人民的英雄气象”。同年2月9日，《劳动新闻》里出现了“音乐政治”的内容，这一名词开始被概念化。2000年以后朝鲜宣称，伴随金正日的“先军政治”，“音乐政治”也同时实施，强调“音乐政治”的基底里有着“歌声高唱的地方有革命和胜利的哲学”。⑩从此以后，“音乐政治”成为朝鲜人耳熟能详的一个名词。
　　金正恩被指定为继承者以后，在继承金正日的“音乐政治”的同时，也需要通过这个方式来树立领袖者的正面形象。在这一过程中，媒体成为最重要的载体之一。在朝鲜，军队与媒体言论被视为统治国家的主要手段。2011年11月12日，朝鲜《劳动新闻》通过新闻报道首次提出了比喻军队的“枪杆子”和比喻媒体的“笔杆子”这两个关键词，以此进一步强调了媒体的作用。《劳动新闻》作为朝鲜最重要的党报，也成为推行“音乐政治”的阵地。《劳动新闻》是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机关报，发行量为150万份，平时6个版面，国庆日或重大活动时会增加到8个版面。其前身是1945年11月创刊的朝鲜共产党中央组织委员会机关报《正路》。1946年朝鲜共产党和朝鲜新民党合并成立了朝鲜劳动党后，《正路》改名为《劳动新闻》，成为朝鲜劳动党中央机关报。一直以来，《劳动新闻》头版主要刊登有关领袖的报道、社论和评论。由于《劳动新闻》的社论是朝鲜党中央的意图和想法的体现，所以成为朝鲜国内群众日常政治学习的重点内容，也被许多朝鲜研究学者认为是了解朝鲜政治、社会动向的最好的参考资料。因此本文首先对《劳动新闻》中刊载的歌曲内容进行分析。
　　　　
二、《劳动新闻》的“音乐政治”传播分析
　　文学与艺术是一种通俗易懂的教育形式，它可以将深奥的理论以喜闻乐见的形式表现出来，使人们在休闲、娱乐中不知不觉地受其影响。金正恩被指定为继承者以后，通过朝鲜媒体以艺术形式作为手段来宣传他的正面形象，以巩固他在朝鲜的政治地位。《劳动新闻》作为朝鲜最重要的党报，就成为金正恩推行“音乐政治”的阵地。
　　在“音乐政治”这一前提下，朝鲜《劳动新闻》在头版以大篇幅刊登歌曲。一般来说，报纸在头版刊载乐谱和歌词的情况比较罕见，可以说《劳动新闻》打破惯例以头版整版的形式刊载歌曲就是“音乐政治”的具体表现。下面通过《劳动新闻》刊载的歌词的分析，考察金正恩被指定为继承者之后，如何通过歌曲这一艺术形式来塑造他的形象的。（表　表见本期第82页）
　　从表中可以看出，《劳动新闻》刊登歌曲总量上2010年最多，其次是2009年和2012年，但以整版篇幅刊载歌曲，则集中在金正恩刚执政的2012年和2013年，各7首。到金正恩执政比较稳定的2014年，整版歌曲减少到1首，到2015年为0，总量也是最少的一年。这说明2015年金正恩政权已进入相对稳定的时期。2009年和2010年总量最多，可以解释为从金正恩被确定为继承者之后朝鲜媒体为他做了大量的宣传工作。
　　下面主要围绕头版整版刊载的歌词来分析金正恩“音乐政治”的具体内容。
　　1.继承者时期歌曲打造的金正恩形象：朝气蓬勃、年轻
　　金正恩成为继承者之后其“音乐政治”的第一个现象就是2009年《脚步声》这首歌的广泛流行。
　　冲冲冲冲冲的脚步，我们金大将的脚步，挥洒二月的精气，向前进，冲冲冲
　　全国江山喜迎你的脚步，全国人民紧跟你的脚步，脚步声啊脚步声更响更磅礴……
　　歌词中大量使用代表金正恩的“金大将”一词，暗示确定接班人的举措。同时，“全国人民在欢迎他的到来”“紧跟脚步”意味着金正恩作为继承者即将登上政治舞台。“声音”是金正恩形象构建的主要要素，特别是在第三节里，“听到了听到了，跟上白头山将军的脚步声，先军胜利的大进军声音”，预示作为金正日血统继承者的金正恩将登上历史舞台。
　　在这段时期，“脚步声”的意象逐渐成为金正恩的象征。2010年1月8日是金正恩的生日，在《劳动新闻》当天的政论中出现了“银河-2卫星”、“朝气蓬勃的脚步声”、“新时代”、“伟大的太阳的身影”等词语，这些词语很自然地让人们联想到年轻的领袖金正恩的形象。
　　这类歌曲还有2010年1月1日《劳动新闻》第四版上方刊载的《大变迁（变革）的我们国家》。
　　传来了传来了先军骏马的呼啸之声
　　振奋啊振奋啊主体钢铁生产的翻滚之声
　　威武啊跟着将军的强健步伐
　　是开天辟地的大变革啊
　　啊歌颂吧
　　啊自豪吧
　　白头山领袖先君让我们国家大变迁
　　　　
　　传来了传来了我们卫星翱翔太空之声
　　兴奋啊兴奋啊突破尖端科技之声
　　欢喜吧依着将军的胆识气魄
　　是富强飞跃的大变革啊
　　啊歌颂吧
　　啊自豪吧
　　白头山领袖先军让我们国家大变迁
　　这首歌除了继续用“声音”来隐喻各种新变化之外，继续以“声音”来构筑着金正恩的形象。“富强飞跃的大变革”，“白头山领袖先军让我们国家大变迁”等来预示着作为金正日接班人的金正恩的登台将给这个国家带来大变迁。2010年10月1日刊载的《把光荣献给我们伟大的党》[11]的歌词中出现了“白头山血统”，“太阳的伟业”等歌词，明示着金正恩的时代即将来临。白头山是金正日的出生地，因此金正日被称为白头山将军，那么显然“白头山血统”指的是金正恩了。
　　2010年《劳动新闻》刊载的歌词比2009年大幅增加也可以认为朝鲜开始全面建构着金正恩的形象。可以说，金正恩的“音乐政治”也从这个时期全面开始。
　　2.执政时期歌曲打造的金正恩形象：温柔、亲切与威武的统一
　　2013年12月9日，《劳动新闻》第2版刊登赞颂金正恩的新歌歌词《我们除了他谁都不认》，而在头版报道了张成泽被解职的消息。10日又在头版发表社论，要求全体党员、人民军官兵和全体人民保持团结，绝对且无条件服从金正恩的思想和路线。这首歌体现了当时的政治形势，正如歌词所写的：“他一身肩负人民的命运，伟大的金正恩同志，我们除了他谁都不认。”这首歌寓示着金正恩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政治地位，也显出其强硬的特点。
　　政权稳固以后，金正恩致力于打造亲和力与威严和谐统一的形象，如：
　　充满深情的那个手，紧握着一刻也不能放下来，他亲切的微笑藏在我心里。（《得到赐福的人民》）[12]　　
　　充满爱的他那微笑与柔和的声音……（《领袖的胸怀最好》）[13]　　
　　给我们带来春色般的爱，施与着太阳般的恩情，为我们操劳的那份情，我们深深被打动着。（《寄托我们命运和未来的伟人》）[14]　　
　　他的温情流淌在心底，日夜难忘，被他那气息烘暖的心，我们信任他像天一样高的德行，我们都跟随他生活啊。没有他我们不能活下去。（《没有他不能活下去》[15]　　
　　歌曲中出现浪漫、温柔、爱等词语，与仁德、太阳、信任、忠诚等融合到一起，塑造出金正恩的亲民形象。
　　同类歌曲还有2014年刊载的《人民的欢喜》。[16]　　
　　欢呼他喜悦的浪潮，在我们心中油然而生，我们什么也不羡慕，只因有元帅在，我们谁都不畏惧，只要跟元帅走，在光荣中在幸福中，充满尊严地生活吧。
　　这首歌表达了跟金正恩在一起什么都不怕，要在荣誉中有尊严地生活的意愿。在明天和未来、希望和幸福为主题的歌词里把爱情与敬爱，尊敬与崇拜的距离置换为“亲密性”这种亲密性不仅仅表现在感情的层面，而且表现在对领袖和政权的信任。
　　同样刊于2014年的《人民在呼喊那亲切的名字》，[17]则全面地塑造着金正恩亲密而可亲的领袖形象。
　　我的国家那富饶的江山，在灿烂的国度里，处处洒满恩惠之手，美梦像花一样绽放，在我们欢快而充满希望的美好生活中，时刻萦绕在耳边的亲切之名，思念着思念着思念着你，燃烧着燃烧着千万民心，仰望并跟随着你，我们的金正恩同志。
　　温柔、亲切的形象塑造在2015年的歌曲中继续延续。《怎么会那么亲切，充满温情的温柔的微笑》[18]中，金正恩被描述为“处处为人民着想，为人民的路上洒下了泪水又充满了笑容，与人民敞开心扉的领袖”。这种形象最终归结到“千里路万里路我也要跟着走”，“我们的步伐我们的理想，也与他一起前进” [19]的盟誓。
　　歌曲所塑造的金正恩的亲民形象，最后总是与其正统性和权威性贯穿在一起。比如《寄托我们命运和未来的伟人》的第三节就写道，“传承白头山的血统万代，荣耀朝鲜的那位”。可以看出，以金正恩为主人公的歌词蕴含着他的继承和执政的正当性，这些歌词既要表现传统主体思想，也要创造出金正恩的亲民形象。其中脚步、年轻就是金正恩形象的开始，温柔、亲切是金正恩形象的变奏，威武是它的扩张。可以说，金正恩通过《劳动新闻》的歌曲刊载，比较直接地使用“音乐政治”手法塑造其领袖形象，维护其在政治舞台上的地位。
　　　　
三、金正恩时代“音乐政治”的另一面：牡丹峰乐团
　　金正恩时代的“音乐政治”，除了在《劳动新闻》中直接体现，还集中体现在另外一个载体——牡丹峰乐团。2012年3月，金正恩亲自组建了现已在朝鲜家喻户晓的牡丹峰乐团。乐团成立后，承担了朝鲜重要演出活动，被称为“金正恩时代代表性的乐团”。[20]目前乐团的影响力不仅在艺术领域，而且辐射到整个朝鲜社会。《劳动新闻》在2014年6月3日的社论中这样写道，牡丹峰乐团“作为新的文学艺术革命的火车头，引领着金正恩时代”。牡丹峰乐团演出的音乐既有民族性，又具有通俗化、大众化倾向，很快成为朝鲜流行文化的标志。同时，“牡丹峰式”的工作作风也被推广到全国。可以说，牡丹峰乐团从形式到内容都是金正恩“音乐政治”的重要载体。
　　1.强调民族性
　　2012年牡丹峰乐团首演后，《朝鲜新报》评论说，这是金正日将军独创的音乐政治的继承与发展。?的确如此，牡丹峰乐团首先强调自主的、民族的音乐，以增强朝鲜人民的凝聚力。比如歌曲《铁岭下的苹果树》在前奏和间奏之间加了传统乐器锣鼓的演奏，凸显民族色彩。《劳动新闻》评论说：“牡丹峰乐团的创造性的尝试的基底是以第九次全国艺术家大会中‘积极倡导民族音乐，要发展符合现代审美，具有浓郁的民族情绪和韵味的手段’的金正恩的教导为基础的。” [22]　　
　　2.凸显开放性
　　朝鲜中央通讯报道：“金正恩委员长指示我们应该创造符合人们审美的民族固有的音乐，但也强调要大胆地吸收他国的优秀的东西，变成我们自己的。” [23]开放性，也是金正恩时期音乐政治的特点，同时也构成了牡丹峰乐团的特色。正如《朝鲜新报》对牡丹峰乐团所评论的，“金正恩第一委员长在迎接‘新的主体100年代’的今天，实践了反映时代潮流并迎接世界，与世界交感的‘开放的音乐政治’”，“而且给观众带去了‘喜悦的冲击’”。[24]牡丹峰乐团与之前其他乐团显然不同，歌唱实力与外表兼备的明星级歌手身着时尚的演出服，以性感身姿点亮了整个舞台，让世界舆论猜测朝鲜内部是不是发生了某些变化。乐团采取之前其他乐团所没有过的与观众互动的即兴表演和交流等来增加现场感。比如在3·8节庆祝演出中，一位国防委员会副委员长与家族一起上台与演员互动，观众在观众席通道中一起跳舞。乐团演出的节目单也引人关注，除了朝鲜的革命歌曲和传统歌曲，还有“世界名曲集锦”——包括莫扎特交响曲集锦、《剧院魅影》《我的太阳》和《天鹅湖》等另外还有POP流行歌曲登场。此外，表演乐器也有突破，日本品牌的Roland数码钢琴和鼓、KORG的音响合成器、雅马哈钢琴等一一登场。
　 2014年9月举行的牡丹峰“新作品演唱会”上，出现了一批相较于之前更通俗化、生活化的歌曲，比如：
　 星空的半月呀，小白船呀/你驶向何方，何方/随着大同江的波澜/今晚驶向灯亮的党中央窗前/先亮起我的心再走吧。
　 这些歌词自然地让人们想起朝鲜家喻户晓的《小白船》童谣。这首歌曲调优美，描绘了月亮在夜空中荡漾的神奇意境，这种宁静安谧的气氛更容易贴近朝鲜民众的日常生活。《朝鲜艺术》这样评价《思念的小白船》：“这首歌整体表现了生活的、通俗的、民族的、大众的风俗”。[25]　　
　　“牡丹峰乐团在舞台上展示的是‘世界中的朝鲜’。就是在果断引进别的国家的先进的、发展的东西……用悦动的音乐来展示与其他国家相互交流、相互协调的政治的融通性”，“‘音乐政治’并不是排斥外来的”。[26]从这些社论中可以看出牡丹峰乐团体现着金正恩的“音乐政治”有一定的开放性。
　　3.音乐政治的延伸
　　《劳动新闻》指出：“牡丹峰乐团以党的声音引导社会的发展，是朝鲜大变革、大飞跃的代名词。” [27]朝鲜强调“牡丹峰式工作作风”，[28]以此来进一步强化并延伸“音乐政治”。朝鲜强调的“牡丹峰式工作作风”可以分为四个类型：思想斗争热潮、创作创造风气、速度创造风气、社会主义集体竞争热潮。
　　第一，“思想斗争热潮”是利用音乐可以鼓舞人民思想的功能来对抗外部情报的流入。在《劳动新闻》中常常可以找出有关思想武器的言论，“不管是在祖国各个角落坚守前线的士兵、工人、青少年还是幼儿园小朋友，都喜欢牡丹峰乐团新创作的歌曲，牡丹峰乐团的音乐在人民的心中种下了斗争和爱国的火苗，成为了思想上的武器”，[29] “牡丹峰乐团具有的革命性、战斗性、新颖性的音乐声，其实是比核武器更强大的思想导弹”。[30]第二，牡丹峰乐团的“创作创造风气”，是指所有的新闻工作者及文学艺术领域的人员要向牡丹峰乐团学习，掀起创作创造风气。[31]第三，快速创作的风气。这主要指把“牡丹峰乐团的精神” [32]灌输给军人建设者，以及在清川江阶梯式发电厂建设基地、畜牧建设基地、高山果农场等重要施工场所人员，掀起“速度创造热潮”，《劳动新闻》报道称，其效果在现场都能看见。[33]第四，“社会主义集体竞争热潮”，一般出现在经济领域。《劳动新闻》指出：“牡丹峰乐团这一音乐武器，必须通过社会主义的震慑力以及集体主义的震慑力来展现。” [34] “社会主义集体竞争热潮”的一个例子是农业，在一次插秧比赛中，朝鲜号召，牡丹峰乐团的献身创造作风是农业部门人士和劳动者们必须学习的对象。[35]　　
　　通过以上事例可以看出牡丹峰乐团所传达的政治信息不仅局限在文化艺术领域，而且向其他领域延伸。牡丹峰乐团通过音乐来向朝鲜人民传达金正恩的主张，同时也获取有关“音乐政治”的反馈。
　　2015年12月12日牡丹峰乐团抵达北京的中国国家大剧院，成为引起国际社会关注的事情，尽管演出因故取消，但足以说明，金正恩也在开始展开“音乐外交”，其“音乐政治”功能不仅局限在国内，也希望向国际社会扩张。
　　　　
四、结语
　　上面通过对《劳动新闻》刊载的歌曲和对牡丹峰乐团的分析可以看出，进入金正恩时代，朝鲜媒体用与之前不同的“音乐政治”来建构领袖以及朝鲜劳动党的不同形象。
　　《劳动新闻》通过在头版或其他版面大篇幅刊载歌曲的方式，塑造金正恩的领袖形象，寓示了他的继承和执政的正当性。这些歌曲既表现传统主体思想，也创造出金正恩亲民形象。特别是开始的“朝气蓬勃”、“年轻”形象，到后来的温柔、亲切，再到威武，成为不同阶段金正恩政治形象的变奏。这种以感性号召，以温和的方式重塑权力和领导力的过程，体现了金正恩政治传播的一个特点。
　　金正恩时期的政治理念、政策措施较之前也有发展变化。在2016年5月举行的朝鲜劳动党七大会议上，金正恩首次提出朝鲜要建设经济强国、政治思想强国、军事强国、科技强国、文明强国等5大强国战略。金正恩首创的“牡丹峰乐团”则体现了其“音乐政治”的新变化。牡丹峰乐团的表演凸显民族性的同时，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开放性，创作趋向通俗化、大众化，而且被树立为典型，将“牡丹峰”式的工作作风推广到全国，以实现“音乐政治”的延伸传播。■
　　
注释：
①荆学民、施惠玲：《政治与传播的视界融合——政治传播研究五个基本理论问题辨析》，《现代传播》2009年第4期
②荆学民、苏颖：《论政治传播的公共性》，《天津社会科学》2014年4期
③“主体思想”亦称金日成主义，由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已故领袖金日成1955年首次提出，20世纪60年代下半期完成其体系化工作。之后主体思想入宪，执政党朝鲜劳动党也将其列入党章，是为朝鲜立国基础。主体思想的核心是阐明人民群众是革命和建设的主人，也是推动革命和建设的力量。即人就是自己命运的主人，也是开拓自己命运的力量。
④“先军政治”由朝鲜前最高领导人金正日提出，认为朝鲜要想在汹涌澎湃的全球化浪潮中站稳脚跟，要想在复杂多元的东北亚事务中发挥作用，必须置国防建设于国家建设首位，必须将军事工作作为一切工作的先导，必须视军事任务为其他各项任务服从和围绕的中心。
⑤郑继永：《为何朝鲜总让人“猜不准”》，《中国新闻周刊》2016年6月11日
⑥曾琳智：《音乐在公共外交中运用研究》，上海外国语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3年
⑦《朝鲜新报》的前身是1945年创刊的《民众新闻》，是在日本的朝鲜人组织在日本朝鲜人总联合会（朝鲜总联）机关报，由朝鲜新报社出版，有朝鲜语版及日文版，总部设在东京。主要刊登朝鲜3代领导人的业绩，朝鲜的消息和各种声明，朝总联的消息等，从1999年开始强化了其时事性功能。
⑧《牡丹峰乐团展示的世界中的朝鲜》，《朝鲜新报》2012年7月12日
⑨孙正俊：《重视音乐的伟大的政治家》，《朝鲜艺术》1997年8期
⑩朝鲜中央通讯，2000年5月29日，检索于http://www.kcna.kp/，上网时间2016年5月30日
[11]《劳动新闻》2010年10月1日第4版左上方
[12]《得到赐福的人民》《劳动新闻》2013年3月26日第３版左上方
[13]《领袖的胸怀最好》，《劳动新闻》2013年6月8日第４版面左上方
[14]《寄托我们命运和未来的伟人》，《劳动新闻》2013年3月11日头版整版
[15]《没有他不能活下去》，《劳动新闻》2013年12月21日第1版整版彩色
[16]《劳动新闻》2014年8月18日第2版左上方
[17]《劳动新闻》201年9月6日第三版左上方
[18]《劳动新闻》2015年4月27日第3版左上方
[19]《劳动新闻》2015年5月1日第4版右上方
[20]《今日朝鲜》2015年12月11日，检索于http://www.dprktoday.com/index.php?type=2&no=7506
[21][23][24][26]《牡丹峰乐团展示的世界中的朝鲜》，《朝鲜新报》2012年7月12日
[22]《劳动新闻》2014年5月27日
[25]李银成：《为主体文学艺术发展的新进军上响起的嘹亮名作炮声》，《朝鲜艺术》2014年第11期
[27]《劳动新闻》2015年1月1日
[28]李银成：《为主体文学艺术发展的新进军上响起的嘹亮名作炮声》，《朝鲜艺术》2014年第11期
[29]《劳动新闻》2014年11月25日
[30]《劳动新闻》2014年5月14日、10月7日
[31]《劳动新闻》2014年9月13日
[32]朝鲜在2014年5月16日召开的第九次全国艺术家大会上指出“我们党文艺部门的创作家、艺术家们要积极学习牡丹峰乐团的创造精神和斗争风气。”（《劳动新闻》2014年5月16日）之后朝鲜开始使用“牡丹峰乐团精神”的概念。
[33]《劳动新闻》2014年12月29日
[34]《劳动新闻》2014年5月11日
[35]《劳动新闻》2014年5月27日
　　
徐玉兰/延边大学新闻系副教授、延边大学朝鲜半岛协同创新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