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良
　　震惊全球的法国巴黎系列恐袭案发生之后，法国地标性建筑埃菲尔铁塔成为艺术家、设计师和报纸编辑们创作的灵感来源，一个个充满想象，颇具创意，内涵丰富的徽标、漫画、海报和报纸版面，出现在各类媒体之上，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铁塔与和平的结合
　　巴黎恐怖袭击发生后不久，一个将“和平标志”与埃菲尔铁塔相结合的徽标在社交媒体上疯传，许多报纸随后以不同形式转发了这个图案。
　　2015年11月15日，法国《电讯报》（Le telegramme）头版整版刊登这一徽标。整个头版没有文字，只在图案上方用远大于报头的数字通栏标出“巴黎恐袭”发生的时间——“13-11-2015”（图1　图1见本期第93页）。
　　这个徽标来自法国设计师Jean Jullien的创作，恐怖袭击发生后，他在人们熟识的“和平标志”基础上创作出这幅后来被命名为“巴黎和平” （Peace for Paris）的徽标。
　　“和平标志”诞生于上世纪50年代，其造型是圆圈中一个伸展双臂呈45度角下垂的人。这一标志又被称为反战标志，是当今世界被广泛使用的标志之一。由于图案酷似鸡的脚印，马丁·路德·金当年的民权运动使用过这个图案之后，该图案即被称为“伟大的美国鸡的脚印”。Jean Jullien对“和平标志”略作改动：将“人”的两臂之间用一条横线链接，再将“人”的头部拉长，“顶破”圆圈露出一个尖尖角。这样一来，“和平标志”中原本的那个“人”就变成了“埃菲尔铁塔”，迅速成为人们对巴黎恐袭表达愤怒与哀伤的象征性符号。
　　11月15日，在法国亚眠出版的《皮卡尔信使报》（le courier picard）头版，整版一张燃烧的白蜡烛特写照片。蜡烛身上也醒目地画着一个“巴黎和平”示意图，以表达悼念亡者，反对暴力，祈愿和平（图2　图2见本期封三）。
　　同一天，在哥伦比亚巴兰基亚出版的《先驱报》（El Heraldo）头版，整版都是巴黎恐袭的内容。一个用密密麻麻的细线条手绘的巨幅“巴黎和平”徽标半透明地放在版面上，覆盖了包括报头在内的大半个版面。徽标被涂成法国国旗的蓝白红三色，以表达对恐怖主义的谴责与抗议和对法国的声援与支持。通栏大标题做得很有感情色彩：“巴黎让世界疼痛”（Dolor mundial por París），也呼应了这个巨大的变体“巴黎和平”徽标。（图３　图3见本期封三）
　　11月15日，土耳其《时报》（Zaman）头版上面三分之一由黑底渐变到无色，是一幅民众悼念巴黎恐袭遇难者的照片，这幅通栏大照片上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幅“巴黎和平”标志，表情肃穆哀伤。下三分之二版面铺黑底，用不同的文字居中排列相同的两句话：小字是“恐怖主义不分宗教，不分种族，不分语言”，大字是“我们谴责恐怖主义”（图4　图4见本期封三）。
　　2015年11月16日，在德国科布伦茨出版的《莱茵报》（RHEIN-ZEITUNG）报头版，几乎整版黑底留白设计。在大片漆黑的底色中间，是一面色块涂抹的法国国旗小图，被无边的黑暗包围的这面小旗还在迎风飘扬。这无边的黑色象征着残酷、恐怖、悲伤、愤怒、悼念、庄重、顽强……等严峻的形势和复杂的情感，法国正笼罩在这样的形势和情感之中。蓝白红三色块尤其是中间的白色块，显得非常“跳”，极具视觉吸引力，设计者在这样占尽视觉优势的白色块中，加入黑色的“巴黎和平”徽标，经过黑-白-黑几次相互转换的反复对比，徽标虽然所占版面面积不大，却成了最突出的视觉形象。反白的大标题是“对我们的攻击”（Der Angriff auf uns）（图5　图5见本期封三）。
　　11月19日出版的法国《旅游日》（Le Quotidien du Tourisme）周刊头版，也是用国旗图案整版铺底，再将“巴黎和平”徽标以整版篇幅半透明地叠加上去，法国人民向往和平反对恐怖的主题得到了胜过千言万语的准确表达（图6　图6见本期第94页）。
　　事发后第四天，11月17日出版的法国《新观察家》（Nouve Lobs）周刊头版，一张黑色基调的照片铺满整个页面，画面是一对男女相互拥抱、悼念遇难同胞的情景。男子哀伤的背影，女子悲痛的表情以及她紧紧抓住男子肩头的手，既表达人们对突如其来的血腥屠杀的震惊、恐慌，也表达了人们恐袭过后的团结、坚强，相互慰藉和相互鼓励。整个版面除了标注本期刊物性质的“15.11.13特刊”（Numéro spécial）以外，再无任何文字。
　　这个版设计得最有创意的是她的刊头。“LOBS”，四个字母，三种颜色，由左至右依次为蓝、白、红——恰是法国国旗的颜色；其中的字母“O”直接用反白的“巴黎和平”代替，使其在纯黑的背景上显得格外耀眼。
　　11月20日出版的法国著名时尚周刊《grazia》，虽然和时政报道似乎不搭界，也在封面凸显“巴黎和平”：封面女郎的脸上画了“巴黎和平”徽标，摄影师拍了女郎侧面面部大特写，焦点对准徽标，景深做得很小，鼻子嘴角都在景深以外。靠极浅的景深来突出徽标（图7　图7见本期封三）。
　　“巴黎和平”徽标用得最有创意和视觉冲击力的，是2015年11月15日在《Blic》报头版。
　　11月15日是周日，原本不出报的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Blic》赶出了一期报纸，以悼念巴黎恐袭案遇难者，头版以“巴黎和平”徽标的“负像”铺满整个头版，漆黑的底色，鲜亮的白图，使得这一标志格外醒目。编辑在图案中间录入“青年”、“未来”、“欧洲”、“团结”等18个词汇，用反白字，再逆时针旋转90°，以“埃菲尔铁塔”为界，左右各9个词汇，形成对称结构。左边以“欧洲”开始，右边以“团结”收尾。每个词汇上方加一注火苗，使其形成燃烧的蜡烛形态。在沉痛悼念恐袭遇难者的同时，也表达了整个欧洲乃至全球团结起来合力反恐的愿望。右下角是这个版面的标题：“我们祈求人类的胜利”（Molimo se za pobedu covecanstva）（图8　图8见本期第95页）。
　　“巴黎和平”的影响力正向“纵深”发展。11月18日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出版的《人民报》（DE VOLKSKRANT），头版头条是一张法兰西体育场足球赛开赛前的场内大景别照片。这个体育场曾是巴黎恐袭案中恐怖分子的一个主要攻击目标，腰绑炸药的恐怖分子试图混进正在举行德法足球友谊赛的体育场，被保安人员阻拦后引爆炸弹。这是该球场恐袭后首次开赛，且是具有标志意义的法国和英国友谊赛，英国卡梅伦首相和威廉王子等到场观看。照片的前景中是成人字型站立的警察的背影，背景是座无虚席的看台，正对着镜头的看台上拼成一个巨大的“巴黎和平”图案（图9　图9见本期封三）。
　　“巴黎和平”的设计成功，令Jean Jullien一时间成为新闻人物，她接受记者采访时介绍了“巴黎和平”不到一分钟的整个创作过程和创作宗旨：“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就很自然地画出了这个图标。我想要为这座城市画一个象征和平与伤痛的图标，希望人们可以借由这个标志来表达对和平的渴望，以及对在这次悲剧中遇害的无辜市民的哀悼。”
　　
铁塔与暴力的结合
　　除了“巴黎和平”徽标，还有不少版面设计师们将埃菲尔铁塔形象作为巴黎恐袭事件报道的主体形象。
　　11月16日，荷兰《人民报》头版是一张海报式的观念设计画，橘红单一色调的背景上，主体形象是一根横刺进来的黑色枪管，枪管上的准星被埃菲尔铁塔取代，意味着恐怖分子将袭击的目标瞄准了热爱和平、优雅浪漫的法国。画面背景大面积的红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造成129人死亡的恐袭现场的血腥场面（图10　图10见本期封三）。
　　几乎同样设计思路的报纸还有一些。2015年11月14日，巴西《巴西利亚邮报》（Correio Braziliense）头版，也是简洁的剪影式的埃菲尔铁塔，映衬在血红色的背景中。压图标题是：“巴黎中心 血流成河”（Terror sangra o coracao de Paris）（图11　图11见本期第96页）。
　　11月15日，在巴西贝洛奥里藏特出版的《Estado de Minas》报头版，主图是一幅线条粗大的钢笔画，用合十的双手形成一个变体的埃菲尔铁塔。不同的手的部位被不规则地“溅”上不同色彩的涂料，右边是象征着暴力如同鲜血的红色材料，左边是象征着和平如同泥土的黄色材料，而合十的双手象征着祈祷、祈愿和祈福，也象征着团结、坚强和力量。图画下面通栏标题是“为巴黎祈祷”（rezempor Paris）（图12　图12见本期封三）。
　　同一天，美国弗吉尼亚州《里士满时讯报》（Richmond Times-Dispatch）头版，是一个留白的设计。黑白报头之下，只有中间三分之一版宽的位置有内容：上半版是一幅缺了一脚却依然屹立的埃菲尔铁塔铅笔画。这缺失的一个脚，既象征着法国遭遇前所未有的袭击，也表现法国依然坚持自身价值，不向恐怖分子作任何让步的决心；下半版以一栏的形式走文章，而文章用法文制作的标题“我们都是法国”（Nous sommes la France），放在铅笔画的下面，似乎与线条简洁的铁塔融为一体，成了“缺少一脚”的埃菲尔铁塔的塔基，有力地支撑着受损的铁塔。事发之后，法国总统尚未表态，美国总统就发表了意见。奥巴马严词谴责发生在“自由与博爱”国度的协同恐怖袭击。他表示：“这不仅仅是对巴黎的袭击、而且是对全人类以及普世价值的袭击” （图13　图13见本期第96页）。
　　
铁塔与力量的结合
　　也有一些版面设计，将埃菲尔铁塔与力量、团结、毅力等抽象的概念相结合，展示了不畏强暴，鼓舞士气，团结一致，凝聚人心的力量。
　　2015年11月15日，奥地利维也纳《信使报》（KURIER）头版，几乎整版铺黑底，在版面的中央，是一幅线画小图，作者寥寥数笔就将埃菲尔铁塔变形为高举的手臂、紧握的拳头形象，在“铁塔”中间加了一个红色心型图案。线画的上方是反白大字标题“一个国家的愤怒和悲伤”（Ein Land in Wut und Trauer），注解了线画中的拳头和红心。线画的下部塔基一样的两条横线中间是封面文章导读提示“巴黎的恐怖”（Terror in paris）所在版面。这期该报拿出12个版面，报道这一惨案（图14　图14见本期第96页）。
　　2015年11月15日，事发第二天，大多数报纸头版都在以大面积的黑色来表达震惊和悲伤的时候，法国《马赛报》（La Marseillaise）却与众不同地设计了一个象征着理性与思考的蓝色为基调的头版。整版使用了一幅色调没有沉重哀伤的绘画作品，画的基调就是能给人带来情绪安定和心理安慰的蓝色。画面以众人叠罗汉似的构成一个“埃菲尔铁塔”为主体形象，表达了团结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恐怖袭击的主题。压图大字标题做得也相当具有力量感—“依然屹立”（Toujours debout!）四个字加一个有力的惊叹号。整个版面鼓舞人心（图15　图15见本期封三）。■
　　
郭建良/青岛农业大学教授。
本文为作者承担的该校社科课题“海外报纸图片研究”内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