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良
　　2015年1月7日，法国漫画报纸《查理周刊》遭遇恐怖袭击，12人死亡。这一事件给媒体带来震惊的同时，也给报纸带来了不小的变化，更令漫画这一传统的图片门类得到了一次空前的繁荣和发展。在事发的最初几天，法国几乎所有报纸都在版面上使用漫画，来表达对恐怖袭击的谴责和对《查理周刊》的支持，以及对新闻自由的捍卫。
　　
《队报》连续一周的漫画头版
　　使用漫画上表现最为突出是著名的体育大报《队报》（L'Equipe）。这份平日里头版总是大篇幅使用体育明星运动照的报纸，在《查理周刊》遭恐怖袭击之后发生了巨大变化——从1月8日至13日，连续一周头版改用整版漫画，给读者判若两报的感觉。
　　事发第二天，即1月8日，《队报》便一改常态，整版使用一幅漫画，题材依然是体育，主体形象是看台上惊得目瞪口呆、哭得泪花四溅的观众，其中最前面一位还忙不迭地捂住孩子的双眼，以避免受到悲惨场面的伤害。漫画表现的是对惨案的震惊。通栏大字标题：“自由-野蛮0:12”（Liberté-Barbarie 0:12）。这一标题既表达了对恐怖袭击的悲愤，对遇难同行的哀悼，同时也体现出体育报纸的专业特点。从这一天起，“我是查理”的标语牌就放在了该报的报眼位置，直到14日才拿掉（图1　图1见本期封三）。
　　该期报纸出版的当天，恰逢法甲第14轮里尔对阵依云，《队报》在其官方推特上发出一条预告新闻：“今晚里尔队对阵依云队的足球比赛前，将默哀一分钟”。
　　1月9日，《队报》头版再次整版使用漫画，画的是一足球教练赛前排兵布阵、战法交底的情景。漫画上的对话是——教练说：“查理、查理，记住你的位置。”队员们齐声回答“OK！”漫画表现了“我们都是查理”的团结（图2　图2见本期封三）。
　　1月10日，《队报》头版漫画主体形象是《查理周刊》恐怖袭击中的遇害者，他们如同足球比赛罚任意球时候的防守一方，团结一心站成密不透风的人墙。左起依次是卡布（Cabu）、奥诺雷（Honoré）、阿赫莫德（Ahmed）、雷诺（Renaud）……每人的衣服上印着一个字母，前四位的字母恰好是各自名字的首字母，后几位也是他们名字中的字母，这些字母组成“查理”（Charlie）。他们并肩站立的不是足球场，而是一片血海（图3　图3见本期封三）。
　　第四天头版漫画是巴黎共和国广场上人们举行悼念活动情景，一位拿着当天《队报》的老人一边走一边向孩子介绍悼念活动的盛况，他说：“这一次，他们没有夸大！”。前面的地上是点燃的蜡烛和祭奠的鲜花。漫画表现了人们对遇难者的怀念。编辑用“历史！”（Historique!）做了该版的通栏标题，这个标题第二天被许多法国报纸通栏用在头版（图4　图4见本期封三）。
　　1月11日星期天，有370万法国人和44位国家元首在巴黎及法国各地进行反对恐怖主义的游行，创造了法国历史。第二天即1月12日的《队报》头版漫画也反映了这一盛况。标题是：“伟大的游行” (La grande marche) 。画面上，并排走在队伍前面的几个人共同扯着一条上面写着“我们是查理”（NOUS SOMMES CHARLIE）的横幅，其中一位说：“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运动项目”（C'est la premiére fois que je fais du sport）（图5　图5见本期封三）。
　　2015年1月13日《队报》头版漫画更具体育的针对性。法甲球赛的球员在球场上“消极怠工”，门将趴在门柱上休息，队员有的在玩游戏，有的躺在草坪上头枕足球酣然入梦。老板要指责教练，教练双手插兜：“你说什么？我是查理。”漫画表达的是对“查理”我行我素的反思。这一天，漫画不再占整个头版，还刊登了一整栏广告。第二天，报纸恢复正常（图6　图6见本期封三）。
　　《队报》一连六天的头版漫画主题从惊愕、团结到不屈、怀念，再到影响、反思，清晰表现出该报的议程设置。
　　
时尚、娱乐周刊也不再娱乐
　　除了体育类日报《队报》因“查理周刊恐袭案”发生这样惊人的变化以外，还有一份著名的时尚周刊《ELLE》也发生了同样惊人的变化。《ELLE》是一份专注于时尚、美容、生活品味的女性周刊，平日的封面都是质量精良的时尚美女照。但2015年1月16日出版的该刊封面整版一张漫画，画面极为简洁，主体形象是几笔勾画的一只展翅飞翔的和平鸽，嘴里衔着的不再是橄榄枝而是一支绿色铅笔，其余是留白的蓝色天空。同时，刊头右下角贴了一张不大的“我是查理”标语图（图7　图7见本期封三）。
　　2015年1月14日出版的《Les Inrockuptibles》周刊——一份在法国乃至欧洲都颇有人气的摇滚音乐周报，也整版刊登了一幅“查理惨案”漫画。主体形象是泪飞顿作倾盆雨的先知，双手捂着双眼，不忍卒看这人间悲剧。先知的下面，是“查理惨案”中遇难的几位知名画家，他们虽然个个腰板挺得笔直，但都紧闭双眼。先知问：“这是真的吗？”，画家们齐声回答：“是。”版面的左上角也黑底白字地印着“我是查理”的标语（图8　图8见本期封三）。
　　
流血的铅笔
　　手拿AK47冲锋枪的恐怖分子，向手中仅有一支笔一张纸的漫画家大开杀戒，激起民愤。漫画创作多围绕着子弹和铅笔展开。
　　2015年1月8日出版的法国天主教《十字架报》（la croix）头版，除了右边一个自然栏上下贯通地走一篇社评文章以外，其他六分之五宽的版面上就一张漫画和一个转内页的文章标题。漫画上：一支铅笔，一张画纸和一个翻倒的墨水瓶，流出来的墨汁污染了刚刚画出的一个对话框和里面“言论自由”几个字。黑白的画面上黄色的铅笔格外醒目。大标题：“法国受伤”（La France meurtrie）。
　　边栏题为“凝聚力”（Cohésion）的社评文章写道：“面对死亡，记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例外身份，但是，袭击媒体，袭击信息自由，就是拒绝可以讨论的、多元的社会，就是袭击民主的基本原则。对于《查理周刊》的一些具有挑衅色彩的漫画，我们可以不认同，但是，我们不能接受这些记者被伊斯兰极端主义置于死地。”（图9　图9见本期第95页）
　　1月8日出版的法国《舆论报》（L'Opinion）头版大幅漫画，画的是画家遭到行刑式屠杀的情景，画家倒背着手被绑在一支法国国旗颜色的铅笔上，前胸四个枪眼，流出的鲜血染红了白上衣。他低着头，头发盖住脸，脖子上挂着的、垂到了腰间的黑色“罪行牌”原来是一份《查理周刊》，上面用红字写的罪行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漫画的右上方印着“我是查理”标语牌（图10　图10见本期第96页）。
　　将铅笔画成了法国国旗颜色的漫画在法国报纸上并不少见，大家普遍认同这样的表达，这意味着“新闻自由是法国核心价值”，而对《查理周刊》的恐怖袭击已经侵犯到了法国的和核心价值。
　　1月8日《费加罗报》在内页第25版上也有这样一幅漫画，主体形象是一支倒在地上的法国国旗颜色的铅笔，铅笔上的四个枪眼里正在流出殷红的鲜血。这样一幅“浓墨重彩”的漫画以整版形式出现，相当具有震撼力。漫画压图通栏标题“鲜血墨汁”（Sang d'encre）再次强调了大片的血迹（图11　图11见本期第96页）。
　　1月8日出版的《阿尔萨斯最新消息报（DNA）头版整版一张无标题漫画，画面形象是为思想和言论自由而奋战一生的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的雕像，雕像被打得弹痕累累，胸部的弹孔还在流着血。“伏尔泰”低垂着眼帘，一脸愁容。雕像前面的地上，一滩血迹，血泊中倒着一支弹痕累累的铅笔（图12　图12见本期封三）。
　　1月8日出版的《法国西部报·布列塔尼版》（Ouest-France bretagne）头版，在“对自由的犯罪”（Un crime contre la liberté）通栏标题下，是众画家被绑在巨大的铅笔上执行枪决的一幅铅笔漫画，一个个粗大的铅笔如同插在犯人背后的“斩标”，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图13　图13见本期封三）。■
　　
　　郭建良/青岛农业大学教授。本文为作者承担的青岛农大社科课题“海外报纸图片研究”内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