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良
　　苏格兰独立公投，是注定将载入人类历史的大事件；围绕这次大事件诸多报纸的精彩报道，也注定将载入新闻业的历史。
　　
版面设计凸显报纸立场
　　2014年9月18日是英国的“命运日”，举行决定苏格兰是否独立的历史性公投。英国各报头版几乎全部被苏格兰公投的消息占据，许多报纸以象征统一的设计、图片、标题，极尽所能地呼吁苏格兰留在英国。当然，也有反其道而行之的报纸，极尽所能地支持苏格兰独立。更多的报纸态度谨慎，提醒苏格兰人慎重投票。
　　9月18日老牌严肃大报《泰晤士报》特刊封面，将头版与末版打通，隆重推出一个通版设计，跨版使用了一张英国国旗照片。为了表达选民“团结在国旗下”的期盼，编辑将国旗照片进行了剪裁，以突出国旗中“米”字图案的核心部位，有“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的象征含义。
　　头版文字很少，只有一个简洁的大标题：“D-day for the Union”。其中“D-day”是特指某一特别重大事件的开始日，比如诺曼底登陆日、二战结束日都曾被称为D-day。与头版的庄严谨慎相比，对折后末版的文字则是温情脉脉。这是苏格兰著名诗人罗伯特·彭斯的诗句，也是我们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Auld Lang Syne》中的两句：“往日朋友怎能相忘？……”（图1　图1见本期封三）。
　　严肃大报《卫报》以其罕有的设计来表达对这一天、这一事件的重视。该报选择了一张人造地球卫星从太空垂直拍摄的苏格兰全境地形地貌，给出整个头版发表这张十分壮观的图片。同时去掉要闻导读区，将报头压图“置顶”放在版面最上端，以保证苏格兰“版图”清晰完整。在这个版面上，只有简洁朴素的大字标题“命运日”(Day of destiny)，以及一句话的内容提要，提醒读者，今天是决定英国“命运”的一天。整个版面看上去既庄重又大气（图2　图2见本期第93页）。
　　《每日电讯报》（The Daily Telegraph）9月18日头版，是一张美丽的“夕阳余晖彩旗飘”。画面上，夕阳余晖中的两名男子站在晚风轻拂的高高山岗，分别举起“蓝底白边红米字”英格兰国旗和“蓝底白叉对角线”苏格兰旗帜，彩旗迎风招展，透过夕阳的光芒，熠熠生辉。几乎成了剪影的两个男人的脚下，是暮霭中的远山、古镇和城堡，一幅如画的美景就这样占满了该报头版整个页面。
　　在这样一幅如诗如画的照片上，编辑没有按照传统套路设计一个通栏大字标题，而是选择了彭斯创作于1795年的一首诗中的名句：“是可以做英国人，但我们自己应团结。”（Be Brain still to Britain true, Amang ourselves united）。这也是编辑挽留苏格兰选民良苦用心的深情体现（图3　图3见本期封三）。
　　9月18日著名财经类报纸《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的版面一如既往地低调，只是在头版头条刊出标题为：“历史的转折点，憧憬和恐惧主宰着苏格兰人”(Beauty and terror leave Scots on the rack-and the brink of history) 的报道。同时配发了一幅以天空为背景的“逆光旗帜”照。苏格兰旗帜在浓厚的白云背景上飘扬，周围的蓝天拍成了接近于黑色的藏蓝色。孤独的旗帜、浓密的白云、黑色的天空……这些视觉形象与标题联系起来，情感表达得更为含蓄，也更为深刻（图4　图4见本期第93页）。
　　为了表现难舍难分的意愿，大众化报纸《苏格兰每日邮报》（Scottish Daily Mail）9月18日特刊头版，一张“国旗照”铺满整个页面。在这幅刻意策划出来的照片上，英国国旗与苏格兰旗难解难分地缠绕在一起，既是选民纠结心情的写照，也是团结一致反对独立的象征。
　　该版也无大标题，版面的下部，规规矩矩排了一段十分煽情的话：“大不列颠是我们最伟大胜利的基石，也是在最黑暗时维系我们的纽带。今天，让我们确保苏格兰留在我们光荣和卓越的大不列颠民族家庭里。”不但用图片含蓄地挽留选民，也以动情的语言直白地规劝选民（图5　图5见本期封三）。
　　立场截然相反的是在格拉斯哥出版的《星期日先驱报》（Sunday herald）。这是一个周报，公投日前最后一期是9月14日的报纸。这一天，该报也出了个打通首末版的通版特刊，也是跨页通版使用一张“旗帜照”，只不过这是一张用数百张举着“Yes”或者苏格兰旗帜的自拍照拼成的“苏格兰国旗”照。编辑把需要用文字表达的内容，放在了末版与报头区对应的位置：“Yes”的“奖品是一个更好的国家，就是这么简单”(The prize is a better country...it’s as simple as that)。整个版面制作还是相当震撼的（图6　图6见本期封三）。
　　《每日电讯报》的《体育报》（Sport）也设计了一个很独特的头版：三张通栏照片将版面上下分为三等份，三张照片分别报道了三条体育新闻：高尔夫球俱乐部吸收女会员、生于苏格兰的网球明星安迪·穆雷决定参加某项赛事、国际足联的新闻（图7　图7见本期封三）。
　　应当说三条新闻与公投都没有关系，但编辑在版面设计上煞费苦心，分别以“Yes”和“No”做压图大字标题：俱乐部吸收女会员？“Yes”；安迪·穆雷参加某项赛事？“Yes”；只有最下面的图片新闻是“No”。“Yes”和“No”的颜色也与支持独立和反对独立的图标颜色完全一致，又恰逢投票日，不仔细看就会误以为这是一个公投专版，而且是两个“Yes”一个“No”，2比1。借题发挥，支持独立，该报编辑立场表达得相当用心。
　　
《太阳报》：创意遭遇恶搞
　　9月18日，著名大众化报纸《太阳报》的《苏格兰版》（The Scottish Sun）头版做了一个创意设计：在版面中间留出大片空白，邀请读者参与设计（图8　图8见本期第95页）。
　　头版上，左右两边沿着版心边框线设计了六只不同肤色握笔的手，形成对称布局，做即将落笔状。大字标题是：无论投票结果是“‘是’或‘否’，今天我们把头版留白，苏格兰的未来由你来书写！”中间空白区就是留给读者补充的。
　　尝试很快得到了读者的回应，各种更具创意的设计纷至沓来。有比较专业的绘画练习的，有涂鸦恶搞的，有发泄情绪的，有真诚表白的，有直接“P”上图片的，有直接打上文字的……甚至有直接写上“别买《太阳报》”（DON’T BUY THE SUN）。看了让人哭笑不得（图9　图9见本期第95页）。
　　《太阳报》的尝试虽然说不上成功，但是以此作为自我营销却相当成功。在众多出类拔萃的“苏格兰公投”头版设计中，这个版面是无疑是业界和读者谈论最多的一个。
　　
《苏格兰人报》：一日三刊
　　2014年9月19日，公投的结果在早上6点揭晓，但实际很多报纸18日晚上就截稿了。为此，《苏格兰人报》（The Scotsman）在19日当天推出三个版本。
　　第一个头版是一张由若干表现投票意愿的小照片拼接而成大照片，放眼望去，“苏格兰蓝色”明显处于强势，支持独立的“YES”也明显居多。尽管编辑在照片下方做了个“全国在发声”（The nation speake）的标题，回避了公投表态，但是，他们的态度已然分明地“写”在了这张拼接图上（图10　图10见本期封三）。
　　9月19日第二个《苏格兰人报》头版，又是一张几乎占满整版的大照片。画面上，一个身穿蓝色T恤的男子站在高处，用一根细小的旗杆挑着一面苏格兰大旗，大旗迎风招展，上面大字写着“YES”。在图片的天空背景上压图大字标题是“苏格兰将要做出决定：”（Scotland decides:）。标题下面使用了时下在青年人中颇为时髦的“颜文字”表达心情。本来很严肃的标题，立即有了调侃的意味（图11　图11见本期封三）。
　　整个版面图文结合表达出来的完整意思是：苏格兰已经做出了决定，耸耸肩、撇撇嘴，我们就是要独立。
　　煎熬的等待终于结束，反对独立一方获胜。第三版《苏格兰人报》也在公投结果公布后出版。这一次的头版做得更为简洁：巨大的反对独立的圆形图标放在白底版面中央，四周加黑条边线，形成外方内圆的结构。通栏大字标题：“苏格兰说”。图标的下方是一句解释性的说明：选民们公投选择留在英国（图12　图12见本期第96页）。
　　
《泰晤士报》：严肃大报的风采
　　9月19日《泰晤士报》也出版了多个版本。第一个版本上，头条通栏大标题“反对独立的一方预测自己获胜”（No camp predicts victory），谨慎使用了“预测”（predict）一词，既准确传递了动态新闻进展信息，又巧妙表达了该报的公投意愿。
　　头版图片是一位身穿苏格兰节日盛装的男子，表情庄重地从投票站内走出。古色古香的拱形石门，自然搭起了一个框式结构的构图形式，给人一种厚重的历史感。主体人物严肃的表情，又曾添了公投的庄严与神圣（图13　图13见本期第96页）。
　　公投结果公布后《泰晤士报》出版了两个特刊，一个是反对独立的选民欢庆胜利的场景，与大多数报纸的设计思路相似。而另一个特刊占了半个版的画面却是支持独立的选民看到公投结果时的失望与悲伤。一面苏格兰大旗裹着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青年女子，其中脸上贴着支持独立图标的女子表情沉重地凝视远方，另一个伏在她的肩头闭目神伤。照片下方的通栏标题也一语双关：“我们依旧厮守”（We stay together），与图片内容极为吻合，但主题却得到了升华（图14　图14见本期第96页）。
　　客观地说，在互联网新媒体冲击下，报纸的影响力大不如前，但在重大事件中，报纸独有的媒介形态、视觉呈现，还是显示了其独特的魅力和价值。■
　　
作者系青岛农业大学教授。本文为作者承担的青岛农大社科课题“海外报纸版面设计研究”内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