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出版业“十二五”时期发展规划》要点试析
　　□曹鹏博士
　　国家新闻出版总署4月20日发布了《新闻出版业“十二五”时期发展规划》，这是一个纲领性的规划文件，为中国的新闻出版业制定了未来五年的发展蓝图，勾勒出了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透露了投资与建设方向。
　　时隔不久，5月初，新闻出版总署下属的中国新闻出版报宣布正式改制转企，注销事业编制，署长柳斌杰称，这标志着新闻出版总署以身作则，率先在直属单位贯彻执行新闻出版单位改制转企的政策。这样的政策背景与市场形势，使得新闻出版从业人员更须认真研究领会《新闻出版业“十二五”时期发展规划》，因为这不是一般的例行规划，而是针对现实所制定的针对性极强的规划。
　　据中国新闻出版报报道，编制规划的具体负责人、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出版产业发展司司长范卫平认为，“十二五”时期，中国的新闻出版业将出现以下转型和发展趋势：
　　一是新闻出版主体市场化，将形成新闻出版企业间加速融合的趋势；
　　二是新闻出版产业集约化，将形成新闻出版产业集群产业带加速融合的趋势；
　　三是新闻出版产品数字化，将形成新闻出版媒介之间加速融合的趋势；
　　四是新闻出版产业资本化，将形成新闻出版产业资源、资本和市场加速融合的趋势；
　　五是新闻出版产权多元化，将形成新闻出版业多种所有制加速融合的趋势；
　　六是新闻出版市场国际化，将形成新闻出版业国内外市场加速融合的趋势。
　　——显然，市场化、产业化、资本化、产权多元化是十二五规划的核心重点。
　　全面正确理解《新闻出版业“十二五”时期发展规划》所表达的信息，不能只局限于文字，而要在上下文以及时代、行业的语境中，补充了解背景资料，才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吃透其精神，才会对现实工作有指导意义。这里尝试解读其中几个要点：
　　
——我国日报出版规模、图书出版品种与出版总量居世界第一
　　报纸与图书都是现代文明社会的生活必备消费品，是与人口数量直接相关的。中国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刚刚公布的第六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中国总人口13.39亿，与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相比，10年增加7390万人，增长5.84%。而联合国人口司近日发布报告说，在2011年中后期的某一时刻，地球人口将达到70亿。两个数据对比，中国人口占世界人口的比例接近20%，比第二人口大国印度多出3亿有余，而比第三人口大国美国则多出10亿有余！可以说，凡是涉及人们生活必需消费的商品，中国的市场总量都理应是世界第一，如电话、手机、电视、汽车、手表、服装、食品等等。如果不是第一，就说明存在着严重问题。但客观地看，中国的文化产业参与全球软实力竞争，更要树立“人均”概念，而不必特别在意总量的世界排名。
　　柳斌杰署长不止一次强调全民阅读，此次规划也提出了全民阅读率提高近3个百分点。对于以社会效益以最高追求目标的新闻出版业来说，把阅读率而不是出版量列为任务目标更有实质性的意义。
　　
——到“十二五”末，全国报刊出版单位数量减半，降至5000家以下
　　报刊出版单位的数量减半，是与集约化、集团化的目标相一致的，也是前些年报刊“治散治滥”方针的惯性延续。不过，必须指出，在世界范围内，文明国家都是把报刊出版单位的数量繁多、品种丰富，作为社会文明指标来看待的。事实上，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过去一个时期由于资本的集中，报刊出版集团的发展，导致了报刊出版单位的减少——这已被有识之士诟病，成为众矢之的。
　　众所周知，我国文化大革命期间的报纸只剩四十几种，杂志也大量停办、图书品种少得可怜，是新闻出版业的一场浩劫。在新闻出版业，至今还没有对报刊出版品种数量“多好还是少好”形成应有的共识。事实上，如果不清醒地认识到其中的得失利弊，只从经济角度或市场角度看问题，就可能为国家文化软实力的建设埋下隐患。这些年我多次强调，报刊出版的单位与品种，多比少好——永远是多比少好！任何反向的选择，都不符合新闻出版业健康发展的规律。
　　
——社会资本进入新闻出版的领域和规模不断扩大，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格局正在形成
　　这是“十一五”期间中国新闻出版业所发生的最具革命性的变革，资本多元化以及多种所有制进入新闻出版业，打破了几十年的禁锢，既是改革开放的大势所趋，也是世界新闻出版业的潮流所向。新闻出版业的经济规律决定了国有官办无法实现市场繁荣，更无法真正做到读者导向、市场导向。经过加入WTO的冲击，有关部门逐步认识到新闻出版业必须向社会资本打开大门，才有发展的可能，否则就将像国有企业未改革之前那样只有死路一条。事实上，回顾“十一五”新闻出版业的成就，发展与增长的部分，基本上要归功于多种所有制与社会资本的改革，即使是国有官办的新闻出版机构取得的成绩，认真地分析起来，也主要是改革的部分带来的回报。凡是没有社会资本的参与、没有改革的，就必定是每况愈下、勉强维持的。
　　鼓励新闻出版企业上市，在规划中有明确表述，这也是新闻出版行业主管部门的既定政策。据统计，截至去年底，新闻出版业上市公司达到45家，整个市值达到5700亿元。不过，在中国的证券交易市场中，股票价格与业绩往往并不相关，股市有如赌场，严重地不规范，虽然热闹，而且确实为参与者与决策者创造了重新分配的机会，但是并不能在根本上解决传媒企业存在的诸多痼疾。
　　有权威人士认为，检验企业改制是否规范和到位，上市是最好的标准。其实，要实现企业的市场化，并非只有上市一条出路。
　　
——……必将导致人才、资本和资源等市场要素更大范围的流动和重组
　　人才、资本和资源的流动和重组，是经济有活力、成长发展的决定性前提条件。中国的新闻出版市场，由于改革的滞后，越是级别高、地位高的机构，就越是缺少改革的动力。因此，盘点过去20年，中国的报纸、杂志与出版社，真正异军突起、表现出强大生命力的，几乎全都是二线或二流机构，或者是专业报刊出版社，或者是省市地方报刊出版社，而在市场中俨然称王称霸的报纸、杂志与出版社老总，基本上都是在编制上属于这些二线或二流机构的人才。这意味着中国的报刊出版还有着可观的潜力与发展空间——因为受体制约束，一流一线机构的顶尖人才还没有入场。现在的这轮改革，将改变目前报刊出版市场的人才格局。
　　在如今新闻出版业改制转企的形势下，本来就出现了一波人才流动的浪潮。兼之图书报刊市场受互联网和移动通信的挑战与竞争，作为行业是被动的、衰落的，因此，传统的出版社、报社已经处在人才净输出的状态，很难从新兴的媒体企业流入人才特别是高级管理人才。而在新毕业的从业人员中，最有竞争力的精英如今很少会选择到传统的出版社、报社，这既因为工资福利待遇的差异，又因为成长环境与事业发展前途的差异。
　　资本与资源的流动与重组，就更是毫不掩饰地反映着对不同的行业、不同的企业的客观评价与预期。所以规划里指出新闻出版体制改革进入攻坚期，需要在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有突破性进展，而实质就是促进人才、资本和资源的流动与重组。
　　
——“十二五”时期新闻出版产业增长速度达到19.2%，到“十二五”期末实现全行业总产出2.94万亿元实现增加值8440亿元
　　一个时期以来，全国各行业物价涨幅预期很高，以石油价格为例，就不断提高，五年累积的涨幅极其可观。在CPI高增长的社会环境中，确定单纯的金额指标几乎没有什么意义。比如过去一个月里，北京市的停车费收费标准调高为过去的3~5倍，最高每小时15元，停车服务全行业总收入飙升300%至500%，北京市的停车业陡然成为年收入数以百亿计的大行业，但是这仅仅只是数字而已，不说明行业的成熟、进步与发展。
　　具体到新闻出版业五年规划，更科学的量化指标，应当是图书报刊的品种与数量增长幅度。
　　毋庸置疑，图书报刊的销售价格也必然会水涨船高，因为前一段的纸张等成本，以及运输等费用，特别是房租场地成本以及劳动力工资开支，都有明显的提高，这些因素最终会体现在书报刊的销售价格上。目前这种提价的动力势能酝酿已经水到渠成，报刊图书的价格或许马上就会上扬。
　　
——大力发展“五大产业”靠重点项目带动行业发展
　　规划明确地提出了五大产业是：
　　以内容创新和数字化转型为重点，加快资源整合，继续发展图书、报纸、期刊等纸介质传统出版产业；
　　以业态创新和服务创新为重点，加快新技术应用，大力发展数字出版等战略性新兴出版产业；
　　以原创创意为重点，快速提高国产动漫出版产品的数量和质量，加速发展动漫游戏出版产业；
　　以技术升级和绿色环保为重点，加快数字化技术推广，坚持发展印刷复制产业；
　　以区域整合为重点，创新出版物传播手段和渠道，积极发展新闻出版流通和物流企业。
　　这五大产业中，值得特别注意的，是动漫游戏出版产业被列入国家新闻出版业的全局规划。
　　规划还确定了中国共产党思想理论资源数据库和传播工程、国家古籍整理出版工程、国家重点学术期刊建设工程、中央国有大型出版传媒集团公司扶持工程、中国出版博物馆建设项目等31项重点工程。据中国新闻出版报的报道，新闻出版总署有关负责人表示，由总署牵头研究和提出一批战略性、先导性和带动性重大新闻出版项目，并通过推动新闻出版改革发展项目库建设等方式，积极争取中央和地方政府对这些重大项目的资金支持，引领和带动行业发展。
　　
——通过多种方式在境外兴办新闻出版实体，拓展新闻出版业务。办好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等重要国际性展会，继续开展重要国际书展中国主宾国活动
　　新闻出版产品、服务、企业、资本“走出去”步伐明显加快，这反映了新闻出版业作为文化软实力已经上升到全球战略的高度。据悉，国家将重点扶持20家外向型骨干企业，通过独资、合资、合作等方式，到境外建社建站、办报办刊、开厂开店，通过参股、控股等多种方式，扩大境外投资，参与国际资本运营和国际企业管理。
　　作为新闻出版业主管部门的重点工程，计划将上马中国国际图书展销中心建设项目，以服务国际出版物贸易、版权贸易为重点，建造国际一流的大型综合性交流平台，为各国参展商提供各项服务。过去的国际书展都是租用国际展览中心等大型综合性展馆，而中国国际图书展销中心，则是以图书为主题的专业展馆。
　　在《新闻出版业“十二五”时期发展规划》中，原则性、方向性的规划多，而原则与方向还得靠基础性的建设项目计划才可能得以落实。■
　　（作者系河北大学媒介经济研究所所长、华南理工大学特聘教授、经济日报新闻研究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