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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民族主义的社群化表达及其思潮特征
■吴锦峰 黄荣贵
  【本文提要】本文将网络民族主义看作一种社会思潮,透过网络民族主义社群来剖析不同类型的民族主义话语表达及其深层的思想理论资源,从而深描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的类型谱系。本文综合使用社会网络分析、文本分析和质性解读方法分析了一个典型的网络民族主义群组内的成员所发布的4万余条博文,识别出国家民族主义、制度民族主义和铁血民族主义三种相关但不相同的网络民族主义思潮。它们分别将民族国家、政治制度、国家间的对立关系作为“想象共同体”的基础,体现了不同民族主义者对国家主义、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以及革命传统中反霸权主义话语的挪用与再阐释。
  【关键词】网络民族主义 民族主义 网络社群 网络社会心态
  【中图分类号】G206
  民族主义是中国网络舆论场的一大底色(Wu, 2014)。网络民族主义肇始于1999年强国论坛中网民对美国霸权行径的抗议,并在随后的20多年间强烈地体现在“新疆棉事件”、“中美冲突”和“帝吧出征”等网络事件中。在某种程度上,民族主义已逐步演变成一种社会思潮,渗透到网民的日常化认知模式里(Goode, Stroup & Gaufman, 2020),甚至引发诸如“早餐应不应该喝粥”等网络争议。
  伴随着新媒体的发展,关于民族主义的网络信息被加速传播并产生巨大的社会影响(Hyun, Kim & Sun, 2014)。值得一提的是,互联网为普罗大众提供了技术赋权,使民族主义呈现出草根化特征。具有民族主义倾向的普通网民能在中外纠纷事件中积极发声和行动,表达自身的民族主义情绪。在某种意义上,互联网重塑了网民关于民族共同体的想象,促成了网络民族主义的新形态(张化冰,2017)。
  网络民族主义的发展吸引了传播学和社会学等多个学科的研究者的关注,他们通过个案研究等方法对网络民族主义事件及具有民族主义色彩的网络社群展开分析,并从多个角度丰富了我们对网络民族主义的认识。然而,当代网络民族主义思潮具有复杂性,难以被特定的网络民族主义个案所涵盖,因此我们有必要通过实证研究系统地刻画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的类型谱系,这将有助于全面而准确地理解网络民族主义现象,也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基于此,本文尝试提出理解当代网络民族主义谱系的类型学框架,并使用实证资料系统刻画网络民族主义的多重面相。为了将本研究置于学术脉络下进行情境化讨论,下文先对网络民族主义的相关研究进行简要的回顾。
  
一、网络民族主义的现有研究
  在过去20多年间,网络民族主义经历了韬晦期、转轨期和崛起期三个阶段(茅根红,蔡中华,2017)。随着网络民族主义力量的不断壮大,研究者对它的出现、发展与高涨进行了多维度分析(葛素华,2014)。大体而言,现有研究主要聚焦考察网络民族主义的发展动力与表现形态。
  就网络民族主义的发展动力而言,研究者区分了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两种动力来源(Chen, Su & Chen, 2019)。一部分研究者认为,网络民族主义的发展壮大源于自上而下的舆论治理和社会动员。有关部门积极利用网络平台来动员网民的国家与民族认同(Pan,2020),通过数百个抖音官方账号发布正能量视频来引导网民的国家认同(Chen, Kaye & Zeng, 2020)。另一些研究则聚焦于网络民族主义的大众性,认为网络民族主义是普通网民自发的网络表达。当代网络民族主义者历经了国家发展和全球化的双重历程,因此能够在跨国比较的情境下自觉地认识到本国的优越性(李红梅,2016;Zhou, 2005)。
  关注网络民族主义表现形态的研究通常采取个案分析方法,聚焦“钓鱼岛事件”和“帝吧出征”等典型网络民族主义行动,剖析网络民族主义的话语框架和动员模式(Cairns & Carlson, 2016;Liu, 2019: 125-147)。也有部分文献从群体研究视角出发,聚焦自干五和小粉红等具有民族主义色彩的网络社群(丁小文,2019;李龙,刘汉能,2020;Han,2015),探讨网络民族主义的日常化表现形式。这些研究从不同角度呈现了网络民族主义的一些新特征:
  第一,网络民族主义呈现出明显的青年化特征(Liu, 2011)。见证中国崛起的新世代对国家与民族有着更高的认同,他们倾向于使用具有新世代特色的文化符码(如二次元文化)来表达民族主义情感(林品,2016)。与此同时,青年网络民族主义不再具有早期的社会批判意涵(Zhang, Liu & Wen, 2018),呈现出去政治化特征。以青年人为主的帝吧出征行动被研究者喻为一场情感化的游戏,是青年人为了在“情感空虚”的网络空间中实现身份认同的自我表演(杨国斌,2016)。青年群体将在“流量经济”中习得的媒介素养转移到民族主义行动中,将祖国拟人化为“阿中哥哥”,像守护“爱豆”一样热爱祖国,从而消解了政治的严肃性(刘海龙,2017;吴靖,卢南峰,2019)。
  第二,当代青年民族主义者的网络表达呈现出社群化特征。青年民族主义者将民族主义议题同自身的兴趣相结合,形成风格各异的网络民族主义群体。比如,部分青年人将二次元亚文化与民族主义思想结合了起来,利用“那年那兔那些事”等卡通和动漫的戏谑化形式来表达民族主义情感(林品,2016)。工业党群体则在网络空间中将工科思想与民族主义立场相结合,持续讨论国家发展方针与政策以及国际政治等宏观议题(吴靖,卢南峰,2019)。
  第三,网络民族主义情绪呈现出极化态势,这在网络民族主义事件中尤为突出。部分极端的网络民族主义者基于敌视和对抗的思维看待中外关系,在网络事件爆发时发表激进与狭隘的言论(朱云生,2010)。极端网络民族主义思潮也倾向于与民粹主义合流,使网络空间出现围绕民粹型民族主义及其对立面展开的网络撕裂(桂勇,黄荣贵,2020)。
  尽管现有研究从多个角度丰富了我们对于网络民族主义的认识,但这些研究大多只关注了特定的网络民族主义群体的发展动力与表现形态,较少将网络民族主义作为一种社会思潮,对其谱系和分化进行系统的刻画。作为民族主义在网络空间的呈现,网络民族主义思潮也具有多种亚型,并会演化为多样化的网络民族主义群体。然而,现有研究往往将网络事件或具有民族主义色彩的网络群体作为载体,将网络民族主义表达作为同质性现象进行个案式深描,少有对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的分化做出系统的探究。
  综上,为了深入认识网络民族主义,我们有必要将民族主义思潮表达作为研究对象,透过网络民族主义社群来剖析不同类型的民族主义话语表达及其深层的思想理论资源,从而较为系统地描绘网络民族主义现象的多重面相。
  
二、理解网络民族主义的三重视角:社群结构、话语表达及其思想理论资源
  随着社交媒体平台的发展,网络民族主义呈现出了明显的社群化态势。网络民族主义者在网络互动中形成具有不同话语体系的民族主义社群(李龙,刘汉能,2020),通过对不同的思想理论资源进行挪用和再解读来支撑或阐述其民族主义立场。在这个意义上说,社群结构、话语表达及其思想理论资源是系统刻画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类型谱系的三重分析视角。
  在社交媒体时代,持有不同民族主义思潮的网民会聚集在不同的网络社群之中。他们在贴吧、微博或豆瓣小组等平台上形成了多种多样的网络圈子,并通过跟帖、转发、评论等方式与群体内成员就民族主义话题展开讨论。有的民族主义社群还会形成具有鲜明风格的文化符码(如粉丝勋章、表情包等),并采取统一的网络行动。其中,帝吧及其出征行动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杨江华,陈玲,2019)。帝吧出征的案例表明,网络民族主义者在百度贴吧的互动中形成了民族主义认同,而这一认同成为帝吧网友集体行动的基础。随着Z世代青年成为当代网络民族主义社群的积极参与者,从娱乐追星过程中习得的社群运营手段也逐渐迁移到网络民族主义的社群中,使得网络民族主义社群内部呈现出了高水平的组织性和纪律性(王洪喆,李思闽,吴靖,2016;吴志远,2019)。基于此,本文认为社群既是当代网络民族主义表达的重要载体,也是深入剖析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的关键切入点。
  持有不同民族主义思潮的社群会在网络互动和表达中使用与思潮相应的话语体系。对民族主义的实证研究表明,确实存在不同类型的民族主义思潮,其持有者在具体的政治社会议题上也会呈现出不同的认识模式(付宇,桂勇,黄荣贵,2018;Bonikowski & DiMaggio, 2016;Chen et al., 2020)。在网络表达中,用户的思潮认知往往外显在网络讨论所使用的文字和符号中(黄荣贵,2017;黄荣贵,吴锦峰,桂勇,2022)。在这个意义上说,剖析网络民族主义社群所使用的话语符号有助于探究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的类型谱系,了解他们对民族主义主张的具体阐述。
  结合民族主义理论可知(Anderson, 1991: 1-7;Bonikowski, 2016),刻画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的类型谱系至少需要从网民心中的“本民族形象”与“民族间的关系”这两个维度进行归纳和深描。“本民族形象”指的是网民对其所属的国家与民族共同体的理解和想象。已有研究表明,不同类型的网络民族主义思潮会使用不同的话语,从不同的侧面对本民族的优越性进行选择性阐释。比如,国家民族主义者倾向于从国家发展的角度理解民族共同体,文化民族主义者则侧重于从民族文化及其复兴的角度来理解民族主体性(付宇,桂勇,黄荣贵,2018)。“民族间的关系”则特指网络民族主义社群对本民族与他民族之间关系的理解。现有研究指出,虽然极化的民族主义具有明显的排外倾向,但并非所有的民族主义思潮都具有排他性(Brett & Moran, 2011)。相反,温和民族主义思潮在强调民族本位的同时兼容或淡化他民族,具有较高的包容性。因此,本文认为在深入理解网络民族主义社群的话语表达时,归纳出他们对本民族共同体的想象,以及对他民族共同体的理解是系统地刻画民族主义思潮的两个关键维度。
  如果说话语表达反映出网络民族主义者的具体态度和立场,那指引他们在众多关键议题上形成逻辑自洽的话语表达的是话语背后的思想理论资源。现有研究指出,不同网络群体会挪用与主流论调一致或与之相竞争的思想理论资源对重要社会议题进行再阐释,这也构成了不同网络思潮类型分化的基础(Huang, Gui & Sun, 2019)。比如,近现代资本主义意识形态话语体系、经典马克思主义以及中国革命传统话语体系是理解网络左翼分化的核心思想理论资源(桂勇,黄荣贵,丁昳,2018)。基于此,本文认为以思想理论资源为内核对网络民族主义进行分类剖析将有助于超越多元而琐碎的网络标签(如小粉红)和个案描述,进而建构出网络民族主义类型谱系的分析框架。
  思想理论资源的重要性也取决于民族主义自身的特征。从理论上说,民族主义是一种“浅薄”的意识形态(thin ideology),除了强调民族本位外并不存在系统的政治主张(刘军宁,2005)。“浅薄”特征意味着我们必须结合深层的思想理论资源才能准确地理解网络民族主义的实质主张,而“非系统性”特征则为民族主义者挪用不同的思想理论资源重新解读民族议题留下了空间。就中国社会而言,悠久的民族历史叠加全球化的宏观变迁造就了多元社会思潮(马立诚,2012:1-7)。民族主义者可能会选择性运用中华传统思想中的家国观念、新中国成立初期的革命话语,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等思想理论资源来解释或辩护本民族的优越性(桂勇,黄荣贵,丁昳,2018;马立诚,2012:2;郑雯,桂勇,黄荣贵,2019;郑雯,黄荣贵,桂勇,2015),而这会进一步形塑不同类型的网络民族主义者的话语表达。诚然,考虑到中国社会中存在着多样化的思想理论争鸣,除了借鉴现有研究外,我们也有必要通过自下而上的归纳分析来识别不同网络民族主义社群实际所运用的话语体系与思想理论资源。
  总之,理解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的类型谱系要考虑网络平台的可供性,以网络民族主义的社群化形态为分析起点,借助社群结构识别出不同类型的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类型,归纳出社群成员话语表达的核心特征以及话语背后的深层思想理论资源,并对民族主义思潮不同类型之间的实质性差异做出理论阐释。下文将在该分析思路的指导下展开实证分析。
  
三、数据与方法
  (一)数据来源与数据筛选
  本研究以新浪微博中的民族主义社群为例来归纳当代网络民族主义的核心特征。作为国内目前最大的开放性社交媒体平台,微博的用户构成更多元、用户互动更频繁,微博上的公共讨论也能较好地反映出网络民族主义的最新动向。
  本文的研究对象是某知名微博号的铁粉群。①结合平台的规则可知,铁粉身份是识别网络民族主义者的有效标识。这是因为,要成为该具有强民族主义特征的微博号的铁粉,用户需要主动与该微博号进行一定数量的互动,而用户与博主的互动频率超过入群门槛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粉丝用户的民族主义倾向。同时,该微博号的知名度使得他的铁粉用户数量大且类型多样化,这有助于我们通过对这些铁粉的分析来识别不同类型的具有强烈观点的网络民族主义思潮。
  考虑到网络信息的混杂性,本文对铁粉用户及其发布的博文进行了筛选。首先,作者在2019年12月抓取了铁粉群内947位用户的前100条博文,并从中随机抽样出3000条博文进行编码(1=与民族主义有关;0=与民族主义无关)。接着,作者使用这些博文训练支持向量机模型,并使用模型来预测各个用户前100条博文中与民族主义相关的博文比例。在计算出比例后,作者保留了比例超过20%②的108位博主作为后续分析对象。然后,作者抓取了这108位博主截至2020年2月的所有博文,共15万余条。为了提高支持向量机模型的准确性,作者再次从最终的博文数据库中随机抽出3000条博文进行人工编码,将两次编码得到的6000条博文用于训练新的支持向量机模型,并使用这一模型从15万余条博文中筛选出46728条与民族主义议题密切相关的博文。这些博文构成了最终的经验数据。
  (二)分析方法
  本文使用社会网络分析、文本分析和质性分析相结合的混合方法来研究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的类型谱系(Gerbaudo, 2016;Kozinets, 2010: 41-74)。其中,网络分析用于识别网络民族主义社群,文本分析有助于归纳和挖掘话语体系,而质性分析则有助于理解民族主义思潮的深层理论资源内核。从研究方法上说,上述方法彼此互补:社会网络和文本挖掘等计算方法长于挖掘和呈现网络文化的整体情况,对典型用户的网络民族志观察以及对代表性文本的人工归纳与解读等质性分析可以为计算结果赋予情景化意义(Bjerre-Nielsen & Glavind, 2022)。
  数据分析的具体步骤如下:第一,作者从博文库中提取出用户间的转发关系。如果用户A转发了用户B的微博,则建立由A到B的网络连接,并将转发的发生次数定义为连接权重。该分析得到一个包含10039位用户、26466对关系的有向加权网络。
  第二,作者使用Gephi软件内置的Louvain算法对社会网络进行社群侦测(Blondel et al., 2008),通过分析节点间的互动关系来识别出潜在的网络社群,使得同一社群内的用户更常互动,而不同社群的成员间更少互动。考虑到样本均是具有鲜明民族主义倾向的铁粉,我们借助社群侦测识别出不同类型的网络民族主义社群。
  第三,从博文库中抽取出能够准确判断出社群归属的博文,③并使用LDA话题模型分析这些博文。LDA话题模型可以帮助研究者从众多的文本中归纳出有限个数的话题,并使用词语的分布来表示话题。归属于同一个话题的词语具有更高的共同出现频率,共同表达同一个话题的内容。基于LDA话题模型的结果,我们可以进一步判断各话题在不同社群间的分布,从而形成对各社群的话语体系的全局认识(黄荣贵,2017)。
  最后,为了深入剖析不同类型的网络民族主义社群所挪用的深层思想理论资源,作者对各社群的典型用户及其所发布的博文进行长期的质性观察、归纳与解读。一方面,作者抽取出与各个社群相关的博文进行了人工阅读,累计阅读了上万条博文;另一方面,作者从2020年初开始对各社群内较为典型的,共50余位用户展开了长时间的跟踪记录。作者在上述质性观察与解读过程中重点关注了如下几个方面:1.不同类型的网络民族主义在关注议题上的分化,以及他们在解读这些议题(尤其是国内外政治事件)时所使用的不同话语框架;2.归属于不同社群的网络民族主义者的社会背景和身份认同上的差异。作者通过田野笔记及时记录了观察结果与理论思考,概括了不同类型的网络民族主义者在关注议题、话语风格与网络符码使用上的分异,并记录了典型用户的ID与博文。下文将会结合作者对典型用户与博文的解读来汇报质性分析结果,进而呈现不同社群的核心特征,尤其是话语表达与思想理论资源之间的逻辑关系。
  总之,本文借助了计算方法得到了多个网络民族主义社群和各社群的典型话语特征,同时基于质性分析深入理解不同类型的网络民族主义立场及其相应的思潮内核。作者整合计算和质性分析结果,从而能够对不同的社群进行适当的命名、深描、阐释与比较。
  
四、网络民族主义的社群化表达及其核心特征
  (一)网络民族主义的社群结构与话语表达:一个鸟瞰式描述
  通过对网络民族主义者经由微博转发形成的社会网络进行社群侦测,本文识别出三大用户规模大于1900人(19%)的网络民族主义社群,这3个社群覆盖了超过70%的用户数,而其余的社群占比都小于10%。为了使得社会网络更加简洁以及突出其中的重要节点,作者选取了该网络图中度数前500的节点进行了呈现(图1 图1见本期第9页 左)。社会网络的度数指的是网络节点与其他节点产生连接的总数。从图中可以清晰看出,网络民族主义博主在互动中形成了3个结构清晰的网络社群。
  社群侦测识别出网络民族主义的社群结构,而LDA话题模型则在博文库中提取了网络民族主义讨论中的三种主要话语。(表1 表1见本期第9页)汇报了话题模型的结果,图1中的右图则统计了3个话题与3个网络民族主义社群之间的对应关系。话题1的关键词包括英雄、致敬、历史、缅怀等(表1 表1见本期第9页),表明用户主要通过纪念国家历史和致敬英雄人物的方式来表达对民族和国家的高认同,故命名为“纪念与致敬”;话题2包含台湾、大陆、政治、社会主义等词语,表明用户通过对比两岸来突出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故命名为“两岸关系与制度自信”;话题3中的关键词主要与国际关系有关,尤其关注中国在国际化社会中的处境,故命名为“中外关系”。
  从图1右可以看出,三个互动社群与三种话语表达间存在清晰的对应关系,这初步说明不同的社群倾向于使用不同的话语。下文将结合对社群用户和社群博文的质性解读来进一步刻画各社群的核心思潮特征。
  (二)网络民族主义社群及其核心思潮特征
  (1)国家民族主义
  第一个民族主义社群(图1 图1见本期第9页 中圆点)的规模占比为28.20%。这一社群讨论的核心话题为“纪念与致敬”,该社群有超过50%的博文与该话题相关。这说明社群成员主要通过纪念国家历史与致敬英雄人物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国家共同体的高度认同。结合质性分析可知,本社群可命名为国家民族主义社群,对应的思潮可称为国家民族主义。
  本社群的成员主要由知名的官方账号及其追随者构成。社群中出度排名前列的用户包括共青团中央、人民日报、央视新闻等知名官方政务号与官方媒体,这些账号积极利用微博传播正能量,引领网民对国家的认同。可见,官方力量在微博空间中塑造网民国家认同的努力取得了显著的成效。这在一定程度上佐证了民族主义思潮存在自上而下的动力这一观点(Chen, Su & Chen, 2019)。
  国家民族主义社群的话语倾向于将民族理解为国民共建的民族共同体,并且在民族建设工作中感受国家共同体的发展和强大。正因此,社群成员十分珍视民族榜样在红色集体记忆中的地位,常常在新旧对比中感受国家共同体的繁荣昌盛。相比之下,本民族与他民族的关系极少成为该社群的关注焦点。这一话语体系体现了民族主义者对国家主义思想资源的运用。国家主义思想强调个人与国家的联系,倡导个人认同国家历史和成就,并呼吁个人投身于国家建设之中。就此而言,国家民族主义话语与国家主义思想具有高度的一致性。
  具体来说,国家民族主义的话语表达主要关注纪念国家历史、致敬英雄人物与赞誉国家成就三项内容。首先,许多网络民族主义者都会在政务号或官方媒体的引领下纪念历史事件、缅怀爱国模范人物。“纪念与致敬”话题中的“历史”、“缅怀”、“周年”等词语便体现了这一点。在周年纪念日等重要的时间节点,政务号和官方媒体会带头提及中华民族发展历程中的重要历史事件或历史人物,借此来鼓励人们牢记中华民族的发展历程。众多草根博主则通过转发政务号或官方媒体的博文表达了自己的民族主义情感,在回顾历史的同时加强了自身对民族国家的认同。需要指出的是,纪念性博文并不局限于追溯如“抗日战争”等民族伤痕事件,还会对“两弹元勋”、“杂交水稻”等反映国家富强的标志性事件进行纪念和赞美。
  其次,国家民族主义博主还会积极地利用微博平台致敬和学习社会模范人物。微博政务号和官方媒体经常表彰军人、教师和医生等对中华民族发展有着突出贡献的社会群体,并重点报道其中的先进典型人物。通过讨论和学习先进典型人物,政务号与官方媒体强化了网民对于建设中华民族共同体的信念。在转发和参与讨论的过程中,网民既感受到了国家共同体的在场,也立志于为民族国家的发展添砖加瓦。
  再次,国家民族主义博主在纪念国家历史与致敬民族英雄的同时,还积极表达自身对于国家发展成果的高度认同。政务号或官方媒体时常通过时事新闻报道的方式宣传中国所取得的成就,而国家民族主义社群则会积极地转发这些博文来宣传“中国力量”,强化自己对中华民族的认同感与自豪感。
  (2)制度民族主义
  第二个民族主义社群(图1 图1见本期第9页 中三角形)的占比为25.55%,该社群所发布的博文中有接近50%与两岸关系和制度自信相关。这说明,第二个社群的成员主要从制度自信的视角来表达民族主义情怀,特别是在对比台湾和大陆的两岸发展时突出社会主义国家的制度优越性。基于此,本文将该社群命名为制度民族主义社群,对应的思潮称为制度民族主义。
  制度民族主义社群的成员主要是对中国道路有着强烈自信的个人账号,这些用户主动地肯定和维护中国模式的优越之处,批判各种类型的西方意识形态。结合对社群头部用户的分析以及作者的网络田野观察可知,该社群的用户具有明显的青年化特征。首先,该社群内用户的名称与头像具有萌化的特性。这些用户将动画内容或者青年人常用的元素运用在网络身份中,部分用户的名称或者头像直接体现了“种花家”、“兔子”等新世代的爱国符码。其次,该社群的许多媒体用户或意见领袖具有海量的青年受众。最后,该社群内的用户平时习惯于使用戏谑的话语,结合流行用语谈论政治议题。这些特征与现有文献的发现类似,即青年人积极地将流行文化符码(如ACG文化、追星文化等)与民族主义等政治表达结合在一起,造就了青年文化与网络民族主义的亲和性(林品,2016;马川,孙妞,2020)。
  质性观察发现,制度民族主义话语表达倾向于将民族理解为具有政治制度优越性的国家共同体,并通过与其他政治制度的对比来强化自身的政治认同。与国家民族主义社群相比,制度民族主义社群所展现出的话语表达具有更高的政治自觉性,在赞扬国家强大的同时自发地将国家发展与国家制度的赋能联系起来,赞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优越性。同时,他们对民族本位的强调还体现在其反对国民对于他民族的盲目崇拜,主张本民族的政治制度相比于西方世界更具优越性。这些话语体现了青年网民对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自觉认同。审视制度民族主义的话语不难发现,当代青年人对于民主集中制、制度自信、道路自信等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具有深刻认识并主动拥护。
  具体来说,制度民族主义社群成员主要通过驳斥西方意识形态、维护国家声誉这两种方式来表达对中国道路的自信和认同。首先,制度民族主义者通过对比中西方政治制度的成效差异来突出中国政治制度的优越性。在他们看来,西方民主与自由并不能切实地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反而为资本和财团攫取财富创造不平等提供了契机。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以自由民主之名看似“解放”了许多“被压迫”地区,但他们的自由民主改造最终带来了混乱。相比之下,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模式真正做到了以人民为中心,在过去数十年间根本性地提高了普通大众的生活水准。因此,在共产党带领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才是真正的民主体制。以上的思考逻辑体现了新世代青年人的一些特性。新世代青年成长于经济高速发展的丰裕社会(桂勇,侯劭勋,黄荣贵等,2020:293-303),且在多样化的信息渠道下对国际社会有着更多的认识。在这一宏观背景下,政治教育的普及催化了新世代青年对国家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具有高水平的认同(张扬,唐文方,2022;Kao, 2021),也具有平视世界的政治自觉性。
  基于此认知逻辑,制度民族主义者还会通过对比大陆与港台地区的发展状况来突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优越性。在许多制度民族主义博主看来,我国港台地区的部分民众深受西式自由民主理念的荼毒,这不仅使得许多港台地区的政客变得肤浅,还阻碍了港台地区的经济发展。譬如,社群中一些博主专门报道台湾地区的新闻,他们经常将台湾地区的负面新闻与台湾地区的政治制度挂钩,讽刺台湾地区虽然表面民主但实则发展水平低下,并没有为台湾的民众带来优质的生活水平。
  其次,出于对社会主义制度的自信,制度民族主义者主动抵制诬陷或诋毁我国政治制度的网络言论。在他们看来,中国人应当充分认识到社会主义制度的先进性,自发捍卫中国模式的声誉,而不是像“公知”和“无良媒体”一样持有崇洋媚外的心态,惯于从负面角度阐释中国现象。他们认为,网络舆论场中存在着许多看低中国而高看外国的“恨国”现象,这种双重标准严重损害了祖国的声誉,应该对其进行批判。事实上,制度民族主义者经常提及与讽刺那些发表“恨国”言论的个人。社群中也有一些专门曝光“公知”行径的博主,他们会实时跟进“恨国”“公知”言论,甚至会定期曝光负面人物清单。这些行为体现了新世代青年将积极运用自身的新媒体素养,以戏谑化和娱乐化的方式反讽对国家制度优越性的攻击,主动捍卫民族利益(刘海龙,2017;Han, 2018)。
  (3)铁血民族主义
  第三个民族主义社群(图1中正方形)的占比为19.43%。相对而言,该社群对中外关系话题表现出了极高的关注度,他们频繁地在国际化情境下讨论中国与他国的关系,尤其是中国如何通过国家安全建设来应对他国的挑战。鉴于本社群的成员在中外关系和国防安全议题上具有明显的排外性,本文将社群命名为铁血民族主义社群,把对应的思潮称为铁血民族主义。
  就用户特征而言,铁血民族主义社群中出度前10名中的用户包括了3名知名军事类博主。此外,该社群内的许多成员也通过头像、昵称与个人简介等方式表明自己对中华民族与外民族之间的关系以及对国防军事建设的关注。比如,不少用户会使用统一的、带有军人元素的头像来彰显本群体的民族主义立场,并在个人简介中标明自己为军事相关账号。可见,本社群具有一定的军迷色彩,诸多社群成员对军事科技有着较高的热情,这反过来也形塑了他们通过军事威胁或军备竞赛视角来看待本民族和外民族间关系的认知倾向。
  铁血民族主义话语倾向于从国际体系中民族国家间的关系来理解民族共同体,强调本民族在全球体系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的重要性,关注国家复兴道路中所面临的潜在外部威胁。铁血民族主义话语常常从霸权主义理论出发,将中国与西方世界置于对立位置,强调中国与西方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并将国家安全建设作为关键的解决方案。在某种意义上说,铁血民族主义话语中关于中外矛盾的强调与革命传统话语中的反霸权主义具有思想上的亲和性,它们均强调中西方的对立以及反帝国主义的迫切性。基于作者的网络民族志观察,铁血民族主义社群的部分用户同时属于网络左翼用户,这在某种程度上解释了(反)霸权主义思想资源的重要性。进一步的数据分析还表明,铁血民族主义者比国家民族主义和制度民族主义者更早就形成了相互联系的网络社群。
  铁血民族主义的话语表达大致可以分为批判西方霸权主义、呼吁国家安全建设这两个方面;其中,前者是对问题的诊断,后者则是解决方案。基于中外对立的视角,铁血民族主义者秉持“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的论调,批判西方社会侵犯中国核心利益的霸权主义行为。一些博主结合中国近代以来被侵略的历史来突出西方国家的霸权行为。从图2中可以看出,铁血民族主义者在谈论中外关系之余,对纪念与致敬话题也有较高的关注度,他们经常提及抗日战争等侵略性事件。对此,铁血民族主义者强调当代国人要居安思危,因为在他们看来,西方国家未曾改变霸权主义本质。此外,铁血民族主义者会紧跟国际动态(如南海事件、萨德事件等),突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中国的霸权主义行径。甚至在纠纷事件平息后,他们仍反复提及这些事件,希望借此唤醒网民对西方霸权主义的警醒。
  铁血民族主义者认为在西方霸权主义造成的威胁面前,中国应当更加硬气,对外国的挑衅和侵犯做出回应。具体而言,他们认为中国应当采取三方面的措施:1.铁血民族主义者认为中国应当加强军事国防建设。在他们看来,军事建设是抵制霸权主义,保证国家长治久安的必经之路。他们通过回顾历史的方式呼吁人们牢记“落后就要挨打”的教训,认为当代中国应当基于强大的国防力量来增强自身话语权。与之相应,他们更为关注航空母舰等军事科技进展和军事工业实力,也更重视军人权益,常呼吁社会对军事类人才抱有敬畏之心。2.铁血民族主义者认为中国应当积极推进前沿产业进步,保证核心领域的技术独立。他们认为当代西方国家的霸权主义行为以技术封锁等新形态出现。譬如,2018年中美贸易战的爆发揭露了我国在芯片等核心技术产业上的短板,美国对中兴、华为等公司的技术封锁使中方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在此背景下,铁血民族主义者多次强调技术独立的重要性,认为这是中国摆脱西方霸权主义牵制的关键。3.铁血民族主义者认为西方的霸权主义集中体现在基于意识形态宣传的“颜色革命”之中,他们主张中国应当有意识地抵制西方元素的渗透。铁血民族主义者甚至批评当代年轻人过圣诞节,认为这是忘却国耻的崇洋媚外行为。在他们看来,“公知”对西方模式的鼓吹体现了境外势力的渗透,中国应当吸取其他国家或地区被和平演变的历史教训,警惕西方意识形态的无形渗透。正因此,铁血民族主义者也参与谈论“两岸关系与制度自信”话题(见图1),并强调“公知”群体背后的境外势力渗透,突出西方元素渗透所造成的威胁。
  总之,铁血民族主义者将中外关系视为严肃的政治问题,突出中华民族与其他国家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性。相较于新世代青年基于身份认同的粉丝性参与,铁血民族主义用户更倾向于通过严肃而非戏谑的方式讨论民族主义议题。
  
五、总结与讨论
  本文将网络民族主义思潮表达作为研究对象,透过网络民族主义社群来剖析不同类型的民族主义话语表达及其深层的思想理论资源,试图较为系统地深描出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的类型谱系。就实证研究而言,本文综合使用社会网络分析、文本分析与质性解读相结合的混合方法,识别并剖析了三种不同的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结果显示,国家民族主义、制度民族主义和铁血民族主义是三种相关但不相同的网络民族主义思潮,它们分别将民族国家、政治制度(或政治共同体)、民族国家间的对立关系作为“想象共同体”的基础,体现了不同民族主义者对国家主义、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以及革命传统中反霸权主义话语的挪用与再阐释。
  对民族主义思潮类型谱系的研究发现在一定程度上佐证了现有网络民族主义研究中关于网络民族主义动力来源的一些理论观点。比如,国家民族主义思潮表征了官方动员对民族主义情怀形成的重要性(Chen, Kaye & Zeng, 2020;Pan, 2020)。然而,现有研究将民族主义简单分为官方民族主义与大众民族主义并不准确(Chen,Su & Chen, 2019),难以反映网络民族主义的复杂面相。一方面,官方的民族主义话语与普通民众的民族主义认知具有重合性和交互性,而不是完全分离和独立的。正如本文所发现,政务号与官方媒体的话语宣传能被网络民族主义用户广泛接受,部分用户甚至会积极主动地传播与官方立场一致的声音。另一方面,即使在官方话语的引领下,网民的民族主义话语也具有选择性,并能发挥能动性对不同类型的思想理论资源进行挪用。在这个意义上说,大众民族主义也不是浑然一体的。比如,本研究所识别的制度民族主义与铁血民族主义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为大众民族主义,但是他们所关注的议题及深层的认知逻辑又存在鲜明的差异。
  利用网络民族主义社群化表达这一特点,本文借助社群分析来识别不同的网络民族主义思潮,并深入剖析网络民族主义社群的话语表达及深层的思想理论资源。这一分析思路有助于我们超越演绎研究的路径,通过归纳分析揭示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的多元类型,从而形成更切合中国语境的理论认识。这一分析思路也表明,网络民族主义思潮内部具有质的分化,而非只有强弱之分。在这个意义上说,我们不能将网络民族主义简单地视为一种立场倾向、不能将其简化为连续性变量,否则会忽视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的复杂性。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本文发现制度民族主义社群具有鲜明的青年化特征,这部分地佐证了现有的研究结论(林品,2016;刘海龙,2017)。同时,本文的发现也部分回应了关于青年民族主义去政治化的疑虑(马川,孙妞,2020;吴靖,卢南峰,2019)。虽然新世代青年的确会通过戏谑化和娱乐化的方式参与政治讨论,但他们并未止步于身份认同与戏谑取乐,而是会积极主动地表达自己对于中国道路和制度的深刻自信。尽管由于数据的局限,我们未能通过量化方式比较不同网络民族主义社群的青年化程度,但网络民族志观察发现三个民族主义社群中均存在一定比例的青年用户,这表明新世代青年的网络民族主义表达具有多种不同的形态。今后的青年民族主义研究有必要系统地考察青年人的特征对民族主义立场的影响效应,以及青年民族主义的分化与形塑机制。
  本文的研究发现对网络治理也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一方面,我们应该肯定和积极引导诸如国家民族主义和制度民族主义思潮对于国家成就和国家政治道路的认同感,并继续发挥官方组织在网络舆论引领中的核心作用。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辩证看待诸如铁血民族主义思潮所隐含的对立性思维和极端立场(朱云生,2010),警惕该思维可能滋生的盲目仇外情绪,通过适当的引导来创建积极和清朗的网络舆论环境。
  值得指出的是,虽然本研究从话语表达和思潮内核的视角深描了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的类型谱系,但尚未系统地探索不同类型的网络民族主义思潮在成员背景、影响因素和生成机制上的差异。这些问题有待后续研究的进一步探究。此外,本研究还存在一些局限。首先,由于数据来源于特定的网络群组,研究结论可能与该群组的特征有关,这会限制研究发现的概括力。尽管数据分析结果与作者的网络民族志观察一致,佐证了这三类网络民族主义思潮的重要性,但这并不意味着网络民族主义思潮仅有这三种亚型。事实上,铁粉用户通常具有强烈的民族主义立场,而大多数普通网络用户可能拥有更温和的民族主义情绪,而后者尚未被本研究充分刻画。其次,限于篇幅与数据,本文并没有对网络民族主义的历时变迁进行分析。考虑到网络社会心态的流动性,网络民族主义在不同宏观环境下的不同表现也是一个值得进一步研究的议题。■
  
注释:
①出于保护用户隐私的考虑,作者对该微博号的名称进行了匿名化处理。该微博号的基本情况如下:该微博号为国家级别的政务号,在近年来持续性地宣传具有强民族主义倾向的信息,并取得了明显的传播成果,具有巨大的社会影响力。截至2021年2月,该微博号已经拥有超过1000万的粉丝,平时发布的微博点赞量都数以千计。
②之所以选择20%作为分界线,是因为支持向量机的预测结果显示多位知名的民族主义博主前100博文中也仅有20%左右的博文与民族主义相关。由于微博平台的用途多样(如分享个人生活、转发抽奖等),本文认为20%是一个相对可以接受的比例。
③如果该博文中包括了两个A社群成员间的互动(不限互动方向),则该博文归属于A社群。根据这一规则,作者在总博文库中提取出了子集,子集中的博文均有明确的社群归属。对博文进行社群分类,有助于后续计算与比较不同社群在各个指标上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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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锦峰系香港科技大学社会科学部硕士研究生;黄荣贵(通讯作者)系复旦大学社会学系教授。本文为国家社科重大项目“大数据驱动的网络社会心态发展规律与引导策略研究”(19ZDA148)和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大数据驱动的网络社会思潮谱系及演进规律研究”(20YJC840017)的阶段性成果。
  
  
  
  
主管单位: 上海报业集团
主办单位: 上海报业集团      上海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