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曙光 李海容
　　【本文提要】随着互联网的发展，社交媒体平台成为中国议题传播的新型场域。本文以Twitter的高影响力账号为分析对象，抓取2015年Twitter英文文本中含关键词“China”的推文，对涉华的政治、经济、军事、环境等议题进行较为全面的描述性分析，以系统了解美国社交媒体的中国议题全景。
　　【关键词】社交媒体　中国议题　Twitter
　　【中图分类号】G219
　　根据Twitter公布的2016财年第二季度财报，截至2016年6月30日，Twitter的月度平均活跃用户人数为3.13亿，其中，美国月平均活跃用户人数为6600万，国际月平均活跃用户人数为2.47亿。Twitter关于中国议题的讨论在很大程度上不仅仅反映了美国公众的关注点和态度，也反映了国际公众的认知和评价。2014年的皮尤报告①显示，有一半的Facebook和Twitter用户在其网站上获取新闻互联网社交媒体平台成为研究当下国际涉华舆论的重要场域。
　　
一、研究方法
　　Twitter用户所生产、传递的推文在互联网社交领域具有广泛的影响力，虽然社交平台中每个用户都可以成为自媒体，但Twitter上超过85%②的话题是由高影响力的媒介机构账号生产的，因此本文选取Twitter上高影响力账号的涉华文本，分析此类账号所关注的涉华议题。
　　首先，利用爬虫程序，抓取2015年Twitter英文文本③中含关键词“China”的推文，从中随机抽取10%的推文，共计41.0275万条；然后，依据Klout Score④的评分，从中选取影响力高于85分的账号所发布的涉华推文共1908条，所选推文2015年1~12月各月数量分布见(表1　表1见本期第72页)。
　　所选的1908条推文共来自220个高影响力账号，其中以媒体和机构类账号为主，共176个；另外44个为个人账号，以政治家、媒体从业者、演员、歌手为主。(表2　表2见本期第72页)列出了发布推文数量前20的账号，这20个账号以综合类媒体和财经类媒体账号居多，另外还有军事类、科技类、时事类、娱乐类账号。本文将1908条推文作为初始分析文本，对其进行人工编码，并对涉及议题进行分类和统计，分析高影响力账号关注的涉华议题及文本中所表达的情感态度。
　　
二、高影响力账号关注的涉华议题及态度分析
　　通过对1908条推文进行统计，各涉华议题占比分布如（图1　图1见本期第73页）。Twitter高影响力账号最关注的议题为经济，然后依次为政治、社会民生、文化、科技、环境等。其中经济议题相关推文共754条，占39.52%；政治议题422条，占22.12%；社会民生类议题共244条，占12.79%；文化议题115条，占6.03%；科技议题109条，占5.71%；环境议题83条，占4.35%；军事议题73条，占3.83%；体育议题30条，占1.57%；历史议题3条，占0.16%；宗教议题2条，占0.10%；其他无法归类的推文占3.83%。
　　（一）中国经济发展受到全方位关注，有肯定有担忧
　　中国已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的经济走势和市场机会受到国际社会高度关注，涉华经济议题在Twitter中最受关注。选取的高影响力账号中，财经类媒体账号推文最多，如彭博商业周刊（Bloomberg Business）涉华推文共182条，其中经济议题115条；商业内参（Business Insider）推文174条，经济议题86条；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 Journal）推文153条，经济议题83条。综合性媒体纽约时报（The New York Times）推文65条，经济议题15条；福布斯（Forbes）推文21条，经济议题16条；美国科技新闻博客TechCrunch推文25条，经济议题14条。各账号推文数量见（图2　图2见本期第73页）。
　　高影响力账号关注的经济议题可分为五方面：第一，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第二，中国股市动荡；第三，中国货币政策紧缩；第四，中国劳动力短缺，制造业能力下降；第五，中国市场动态、行业发展及在华企业情况，其中电商、汽车和智能手机是最受关注的三大行业，另外在线约车业务中优步、滴滴、快滴、易道等公司均有提及。
　　针对中国经济的舆论态度以中性为主，既有较为悲观的观点，如“中国增速减缓”（China's slowdown）、“中国金融危机”（financial crisis in China）、“历史性下降”（historic downshift）、“动荡的股市”（plunging stock market）、“经济奇迹遇到瓶颈”（the economic miracle hit troubled times）、“24年来最弱增长”（weakest expansion in 24 years）、“股市崩盘”（stock meltdown）等；也有较为乐观的观点，如“比预期更强健”（stronger than everyone thought）、“仍在发展轨道”（still on track）、“中国经济未崩溃”（China's not collapsing）等。
　　中国的经济连续多年保持高速增长，在全球经济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重要，中国经济的发展直接关系着世界经济市场的稳定。整体来说，Twitter中高影响力账号对中国经济的关注是全方位的，面对中国经济增速放缓、股市震荡等情况，舆论中有担忧也有肯定。
　　（二）政治议题与美国政府立场较为一致，意见偏向负面
　　中国的崛起威胁到了美国的霸权地位，政治成为高影响力账号关注的第二大议题。高影响力账号涉华推文中，华尔街日报共发35条，商业内参35条，辛迪加报业（Project Syndicate）28条彭博商业周刊27条，The Hill 20条，美国外交事务委员会（CFR，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20条纽约时报17条，外交政策杂志（Foreign Affairs）16条，华盛顿时报12条美国兰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15条，美国之音（Voice of America）13条，华盛顿邮报11条。
　　涉华政治议题中，关注点主要三方面：第一，中国国内政治，如中国反腐进程、习近平主席与马英九的会晤、中国一带一路的建设等；第二，中国的国际外交情况，如习近平主席访美访英，中国与俄罗斯的合作，中国在亚洲政治格局中的地位，在南海争端上中国与美国、菲律宾的微妙关系等；第三，信息时代，网络安全与黑客攻击日益成为政治外交中的关注点。
　　在涉及美国利益与立场时，Twitter中高影响力账号的立场通常与美国政府保持一致，涉华舆论偏负面。如中国“一带一路”建设被指“有野心”，“中国建设丝绸之路的野心意在打造地缘政治”（China's ambitious plans to create a new Silk Road are creating geopolitical strains）；南海争端由来已久，但2009年美国政府提出“重返亚太”战略，南海问题重新升温，涉及南海问题的推文中“有争议的”（disputed）是常用关键词，如“美海军挑战中国在争议海域的主权”（U.S. military is considering challenging China's claims in disputed sea）；中国与俄罗斯两个大国的联合是美国所忌惮的，如“永远不要让中俄联合”(Never drive Russia and China together)，“美国应孤立两国”(The United States should isolate China and Russia)；网络安全成为信息时代的重要关注点，网络安全和黑客问题不容忽视，Twitter高影响力账号中对中美两国达成的网络安全合作呈正向舆论，如“中美双方就网络安全达成共识”（The US-China cybersecurity agreement is a welcome step）；但在黑客问题上基本呈现为负面舆论，如美国人事管理局遭到黑客攻击，导致两千多万美国公民资料泄露，“中国否认入侵美国政府电脑，但网络安全专家称所有证据指向中国”（China denies hacking into U.S. government computersbut cyber security experts say all signs point to them）。
　　（三）社会民生涵盖内容广泛，灾难性事件成为传播热点
　　中国社会现象及社会问题同样受到国际社会的关注。在选取的高影响力账号中，发布社会民生议题推文数量较多的账号主要有：纽约时报20条，商业内参17条，彭博商业周刊14条，华尔街日报12条。
　　高影响力账号对涉华社会民生议题涵盖内容较广泛，舆论态度中性偏负面。2015年Twitter上高影响力账号对长江沉船事件、天津爆炸案、深圳山体滑坡三起灾难性事件给予较高关注，并对事件进行跟踪报道，如“天津发生大规模爆炸事件”（Massive Explosions Rocks Chinese City of Tianjin），“死亡人数升至44人”（Death toll rises to 44），“天津爆炸发生后寻找爆炸原因”（Chinese port city Tianjin searches for clues after devastating blasts）。另外，中国人口增速放缓、二胎政策出台、肯德基状告造谣企业（造谣肯德基的鸡有6个翅膀8条腿）、玉林狗肉节、中国交通拥堵等问题也是社会民生议题的关注点。
　　（四）文化议题受到较多关注，电影产业引人瞩目
　　随着中国本土文化内容的国际传播向着更广、更深层次发展，全球文化受到中国文化影响，涉华文化内容及产业相关议题在Twitter上的讨论也较多。选取的高影响力账号中，推文数量较多的账号包括好莱坞报道（The Hollywood Reporter，娱乐行业日报）12条、综艺杂志（Variety）10条、商业内参8条，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彭博社等具有广泛影响力的西方传统主流媒体账号也发布了文化议题相关推文。
　　涉华文化议题中，电影行业备受瞩目。近十年中国电影产业保持高速增长，已成为全球第二大电影市场，与好莱坞的合作也日益密切。如“到2020年中国票房将超过美国”（The Chinese box office could overtake the U.S. box office by the end of the decade）；国外对中国电影公司的发展也极为关注，如“中国崛起:四巨头如何革新电影行业”（China Rising: How four giants are revolutionizing the film industry）。值得关注的是中西方在文化思想上的差异由来已久，部分西方媒体账号也会着重设置一些较为片面的议题，造成较为负面的舆论，如“中国限制使用传播西方价值观内容的教材”（China's is banning college textbooks that promote Western values read）。另外，文化演出、展览、教育等方面的交流也受到关注。
　　（五）密切关注科技前沿应用发展，科技创新获得肯定
　　近年中国基础研究和技术创新能力显著增强，产业技术创新取得多方面突破。涉华科技议题主要来自财经类媒体账号，商业内参发布相关推文9条，彭博商业周刊7条、财富杂志6条；科技资讯类账号推文也较多，美国科技新闻网站The Verge发布推文7条、英国科技新闻网站The Register发布推文6条。
　　涉华科技议题主要有以下事件：体感车在中国流行、谷歌在华投入6000万美元开发人工智能、少林寺研发机器人贤二、百度称已开发出无人驾驶汽车、中国超级计算机仍为世界最快、中国自主研制的第一架大型客机正式亮相、中国引进氢动力电车、中国打造全球首座3D打印建筑等。整体呈中性偏正面的舆论态度，如“世界首座3D打印建筑”（World's first 3-D-printed apartment building），“中国首辆全自动驾驶汽车”（China's first fully autonomous self-driving car），“全氢动力有轨电车系统”（Entire Hydrogen-Powered Tram System）等。总体上看，高影响力账号的涉华科技推文关注事件较多，主要集中在热点科技的使用和研发上，如清洁能源、3D打印、无人驾驶、人工智能等。
　　（六）环境问题评价较为负面，较为关切环境治理措施
　　以Twitter为代表的美国社交媒体对中国治理污染进程表现出关切。高影响力账号中彭博商业周刊发布了12条推文，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辛迪加报业等也发布了多条关于中国环境污染及治理的推文。
　　中国环境污染问题在Twitter中有较多负面舆论，同时，中国在环境治理中的措施政策及与其他国家的合作也是关注点。如“中国的污染问题比认为的更糟”（China's pollution problem is way worse than previously thought），中国为治理污染3年内停止审批新的煤矿企业（China will stop approving new coal mines for 3 years as it tackles pollution bloom），“美国和中国计划共同削减温室气体排放”（U.S. and China build on plan to cut greenhouse-gas emissions）等；另外，2015年柴静制作的雾霾纪录片《穹顶之下》也受到了Twitter高影响力账号的关注，发表了题为“中国版《难以忽视的真相》”（China's version of “An Inconvenient Truth”）的推文。
　　（七）深度研究中国军事发展，担忧中国军事力量增长
　　Twitter的高影响力账号中，著名智库美国兰德公司共发布10条推文，推文主要为其研究报告，对中国军事发展战略、力量以及存在的问题等进行了较为全面的研究，涵盖了目前Twitter上对中国军事的主要关注点。传统媒体账号华尔街日报、华盛顿时报、美国之音、洛杉矶时报、政客（POLITICO）等也都对中国的军事信息较为关注。
　　各账号对中国军事议题的关注点主要包括以下三方面：第一，对中国目前的军备实力及中国军队的分析，如中国军费投入、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阅兵、裁军30万、中国军队官员腐败等问题；第二，中国在武器装备上的最新动态，如无人机开发、核能储备、卫星研制等；第三，对中国军事外交关系的担忧，如中国与俄罗斯、菲律宾、巴基斯坦以及美国的军事外交问题。
　　高影响力账号的推文在涉华军事议题中呈现中性偏负面的舆论态度，对中国的军事力量表现出隐忧，如“中国加大10%军费投入，总计超1400亿美元”（China is raising military spending by 10% to over $140 billion），“了解中国军队的弱点是当务之急”（It's critical to know the weaknesses of China's army），“中国空军加速现代化”（China has rapidly modernized its airpower），“五角大楼：中国武器发展削弱美国优势”（Pentagon: China's weapons development has undermined US superiority），“中国核力量将迎巨变”（Big changes are coming for China's nuclear forces）。
　　另外，体育、历史、宗教等议题也受到高影响力账号的关注，但推文数量相对较少。体育类涉华议题的关注点包括腾讯获NBA独家网络播放权5年、中国获2019年男篮世界杯举办权、2015女足世界杯美国对阵中国等；历史类涉华议题主要包括考古发现事件及历史回顾文章；宗教类涉华议题只有两条推文，分别与天主教和穆斯林相关。■
　　
注释：
①皮尤研究报告：http://www.journalism.org/2014/03/26/state-of-the-news-media-2014-overview/
②H.Kwak.C.Lee&H.Park et al[美]：“What Is Twittera Social Network or a News Media?” Paper Presented at the Proceedings of the 19th International World Wide Web Conference,2010
③推文数据抓取时间：2015.01.01-2015.12.31
④Klout Score：通过排名算法和语意分析对用户在社交网络上的活动进行分析，得出一个可以具体量化的影响力分数，分数从0-100分，分数越高代表该账号的社交影响力越高。
　　
赵曙光 李海容/赵曙光系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李海容系密歇根州立大学传播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