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蔚雯
　　最近，美国皮尤研究中心公布了2015年美国新闻媒体现状报告，这已经是它连续第12次发布年度传媒报告。本刊近年也持续对皮尤报告进行了编译，希望通过对美国媒体境况的观察，研讨传媒业发展趋势，为我国媒体融合转型提供启发。 ——编者
　　2014年，美国报纸的发行量和收入依旧延续下降轨迹，即使数字广告收入有所增加，也无法补偿印刷报纸广告收入的下滑。发行方面，大部分报纸读者依旧阅读印刷报，来自移动端的报纸网站和相关APP访问量超过了桌面电脑用户，但每次人均访问时间只有短短3分钟。
　　数字媒体中的新进者和资深公司，数量众多、模式多样。从平台、设备到渠道的技术发展和多样化选择，都未表现出减缓的迹象。新的渠道和平台出现了，但旧渠道和平台也依然运作，这在财务上给传媒业带来了几乎难以战胜的挑战。新闻在社交空间中的传播具有偶然性，需要通过朋友圈和算法来驱动。这一趋势如果进一步发展，那么报业公司想在数字媒体中立足，将比寻找一个安全的商业模式更加困难。
　　
报纸发行量继续下滑　移动端访问量超越桌面
　　据皮尤研究中心对美国媒体审计联盟（AAM）数据分析，2013年报纸发行量略有回升，但在2014年，不管是工作日报还是周日报的发行量都同比下滑了3%。工作日报纸发行量的下滑几乎涉及所有的报纸种类，其中第一阵营工作日报纸（平均发行量50万以上）的发行量在2014年下滑了4%，第一阵营周日报纸发行量的下滑比其他报纸稍好一些。
　　2015年1月份以来的数据表明，前50家访问量最大的新闻媒体网站和相关APP中，有39家的移动访问量超过了桌面电脑的访问量。另有4家网站和相关APP两个渠道的访问量相当，7家桌面电脑访问量大于移动访问量。像EliteDaily.com，UpWorthy.com， BuzzFeed.com 和BleacherReport.com 这样的网站，绝大多数访问都来自移动设备。MSN news是微软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上线的门户网站，对桌面电脑访问的依赖最大，2015年1月份数据中，MSN news桌面电脑访问量是移动访问量的4倍。
　　桌面电脑访问者对出版商而言还是很有价值的，尤其在访问时间停留方面，桌面电脑访问占据优势。前50家中有25家，桌面电脑端的平均访问时间至少比移动端访问的停留时间长10%。另外的15家，两者的停留时间基本持平。在前50家中，仅有10家的移动访问停留时间长于桌面电脑访问时间，这其中有几家老牌新闻公司，包括洛杉矶时报和芝加哥论坛报的网站，同时也包括许多原生的数字媒体公司如Gawker.com 和 Salon.com。另有15家两者的访问时间基本持平。
　　皮尤还对排名前50的新闻网站及相关APP的流量数据进行了分析。即使在前10名中，数字访问者的数量差别也很大：如Yahoo-ABC的数字网络访问者有1.3亿，而总部在英国的每日电讯报网只有5000万的访问者。排在第50名的达拉斯晨报网（Dallas Morning News）访问者是700万。
　　
阅读体验仍停留在印刷报上
　　尽管报纸的数字化转型说得很多，但读者对大部分报纸的阅读体验还是停留在印刷品上。根据尼尔森士嘉堡（Nielsen Scarborough）2014年的调查数据，在全美读报人群中56%的读者只读纸质报，11%的读者同时通过台式或笔记本电脑阅读，5%的读者同时通过移动端阅读报纸，另有11%的读者同时通过纸质、台式或笔记本电脑、移动端阅读。总体来说，全美读报人群中大约超过80%的读者会阅读印刷报纸，至少是时不时地会去阅读只有5%的读者仅通过移动设备来阅读报纸。其中最倾向于阅读印刷报纸的读者，一般是具有较高教育水平或收入的白种人。
　　像《纽约时报》这样的全国性大报，移动读者的数量大大超过了纸质报纸发行量。《纽约时报》在2014年9月声称，其平均工作日发行量少于65万。但纽约时报网站和相关APP在2015年1月就吸引了5400万的独立访客，而且它的大部分付费发行来自数字渠道，约有140万付费用户。
　　但大部分接受调查的人都说阅读印刷报多于访问报纸网站。这个矛盾因何而来？原因之一在于所花费的时间。2015年1月，访问纽约时报网站和相关APP的平均时间只有4.6分钟，这已经是前25家网站中最长的时间。大部分在线报纸读者都是匆匆过客，可能由某个社交网站或邮件中的链接吸引过来，他们并不把这个当作一种“阅读报纸”的体验，只是简单浏览文章的大概。皮尤2014年的研究报告表明，大约有半数的触网成年人，在被调查的前一周里，通过Facebook来获取有关时政新闻。Facebook也正通过朋友圈和算法优化，进一步增强其影响力。
　　
报纸收入组成未变　采编岗位数继续下降
　　财务方面美国报业公司继续深受打击。2014年，报业全行业广告收入下跌4%，仅为199亿美元，不足10年前的一半。其中印刷版广告收入降低了4%，降至164亿美元。报业公司的收入组成包括广告、发行和其他收入，其中广告收入占57%，发行收入占36%，其他收入占6%，与2013年基本相似。广告收入的下滑在类别上差别不大，其中零售广告下滑5%，全国广告下滑6%，分类广告下滑5%。几家报业上市公司的数据显示，发行收入有1%的轻微增长，但无法补偿广告收入的下滑。
　　所有传统新闻公司都希望数字收入能占到显著份额，但它们中没有一个能够做到。据eMarketer的数据，尽管数字广告收入在2014年增长18%，达到507亿美元，但数字广告在传统新闻公司总收入中依然只占很小份额。
　　2014年美国报业采编岗位总体上在缩减，但下降速度有所放缓。根据美国报纸编辑协会采编人员就业调查，全美报纸采编岗位2008年减少了11%，2012年减少了6%。根据所能获得的最新数据，2013年全美采编岗位总体减少了3%，降至3.67万个。采编人员中少数族裔占比，在过去的20年内稳定保持在11%～14%之间。女性采编人员数量略有下降，自从1998年有此项统计数据以来，女性编辑占比在36～38%之间。
　　
报业兼并易主时有发生
　　伴随报纸经营的惨淡，2014年几家媒体公司包括甘耐特、E.W. Scripps、Journal Communications和论坛报公司等，出售了100多项报纸资产。这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证还算强健的广播电视和数字实体不受报纸财务状况的影响。
　　2014年，《洛杉矶记录报》与《长滩记录报》进行了合并，二者都经历了类似的经营下滑。第一数字媒体（Digital First Media）是美国最大的报业集团之一，于2014年9月挂牌出售，据报道是被Apollo Global Management收购，目前收购尚未完成。
　　也不是所有的都是坏消息。2013年，New Media Investment Group（原来的Gatehouse公司）在其控股母公司收购了道琼斯地方媒体集团（Dow Jones Local Media Group）后，从破产边缘生存了下来，并继续它的收购狂潮。2014年11月份，New Media Investment Group令人瞩目地宣布收购Halifax Media旗下的36家社区报纸。
　　
纯数字新闻媒体挑战依旧　非盈利数字新闻持续发展
　　2014年，皮尤首次通过深度报告分析了纯数字新闻媒体的创新投资、采编职数以及收入情况等。报告显示，即使对那些数字战略优先的公司来说，财务和新闻专业方面的挑战依旧存在。
　　First Look Media是2014年1月上线的，当时eBay的创始人Pierre Omidyar注资了5000万美元，停运了其中的一个新闻产品（The Racket），其明星总编辑Matt Taibbi因管理风格冲突于2014年10月离职。另一位是《洛杉矶时报》前记者Ken Silverstein从First Look的调查类栏目（The Intercept）辞职，原因也是管理风格的问题。
　　技术类杂志Gigaom，在2015年3月9日关停，曾获得超过2000万美元的风投。当它发现无法偿还贷款时，甚至都没能给员工发出任何警示。
　　BuzzFeed在过去几年建立了自己的调查团队和海外团队，但目前不得不应对关于撤销不利于关键广告客户负面消息报道的新闻伦理问题。
　　The New Republic在2012年被Facebook的创始人之一Chris Hughes收购，打算让它在数字时代重生。它目前面临着新闻采编人员的大面积辞职，原因主要是采编人员与作为CEO的Guy Vidra（之前在Yahoo任职）在管理风格上发生了冲突。
　　尽管如此，也有不少数字新闻实体欣欣向荣，向前发展。Vice News于2014年3月上线，到2015年初已拥有110万订阅用户和1.75亿的视频观看量。皮尤对comScore的数据分析发现，2015年1月份，大约有1500万独立访问者登陆其主网站Vice.com和手机APP。它主要的新闻成就包括对CIA拘留程序设计者James Mitchell的首次访谈，这个访谈节目在上线的头4天就吸引了35万次点击量。它还在2015年3月采访了奥巴马总统。
　　Vox.com是Vox Media于2014年4月份上线的新闻网站，由前《华盛顿邮报》记者Ezra Klein领导。它在运营的前6个月就达到了财务目标并超越了流量目标。2015年1月，Vox.com拥有1400万独立访客，名列50大新闻网站的第35位。公司目前总估值达到3.8亿美元。
　　Politico由两位前《华盛顿邮报》前记者在2007年创建，是报道华盛顿时政新闻的网站。该网站宣布将在弗罗里达、新泽西以及其他可能的州开办分支机构，并于2015年4月份在布鲁塞尔上线了Politico Europe。
　　运营3年的商业报道类媒体Quartz归属Atlantic Media旗下，于2015年3月宣布将在非洲扩张报道团队的计划。
　　地方性新闻实体中的非盈利数字新闻持续发展，但人员规模和商业成熟度存在显著差异。比如，《得克萨斯论坛报》有40多名员工，2013年拥有超过700万的预算，它在2014年获得新资金后，增加了华盛顿分支机构的职员。相反的例子是，位于新奥尔良的新闻调查机构The Lens，因未能预计到资金紧张问题，缩减了报道团队。在以盈利为目的新闻机构中，Billy Penn是一家主要面向费城的移动优先新闻网站，由Digital First Media的前主编Jim Brady在2014年下半年创建，2015年2月份的浏览量超过了10万页。虽然该网站名义上是盈利机构，但截至目前依然由Brady资助运营。
　　
数字广告继续增长　移动广告增长最快
　　2014年，包括移动广告在内的数字广告投放高达507亿美元，比2013年的431亿美元增长18%，和上一年的17%增长率基本相当。其中移动广告投放额190亿美元，比2013年的107亿美元增长了78%。这个增长率虽然没法和前两年的170%相比，却也是数字广告中增长最快的。移动广告投放目前占据所有数字广告的37%，比去年的25%有所上升。
　　在数字广告中，显示广告（如旗帜广告和视频广告）是新闻公司主要的数字收入来源。2014年，包括移动显示广告在内的显示广告总体增长了27%，上一年的增长率是22%。
　　旗帜广告占显示广告的49%，比过去4年63%的占比有所下滑。视频广告在2014年增长了56%，增长率比其他任何显示广告都要快，占所有显示广告的27%，2010年这一占比是14%。2010年，显示广告总额为99亿美元，视频广告为14亿美元。
　　
社交媒体和科技公司仍是最大赢家
　　在这场由科技带来的传媒变革中，科技公司始终占据主动，获得了主要的经济利益。数字广告投放增长的最大赢家依旧是社交媒体和科技公司。
　　在数字广告市场上，五家巨头公司——Google、Facebook、Microsoft、Yahoo 和 AOL，在2014年占据了全美所有数字广告收入的61%，在507亿美元总额中占了309亿美元。不过，它们的总占比从2010年以来，以每年1%的速度在递减。五家巨头公司占据了所有显示广告收入222亿美元中的50%，即112亿美元。这个占比在近年来比较稳定，2013年的占比是48%。
　　在移动显示广告方面，前五大公司是Facebook、Google、Twitter、 Pandora 和 Apple，获得了96亿美元中的64亿美元。它们在2014年占据了移动显示广告市场将近三分之二的份额（64%），和2012年占比持平，2013年占比曾微滑到59%。
　　Google始终是数字广告市场的最大获益者。2014年Google获得了38%的数字广告（193亿美元）和37%的移动广告收入。2013年Google获得数字广告总额的40%。
　　Facebook在过去两年中成为增长最强劲的数字广告收入者。2014年，Facebook拿走了所有数字广告中的10%，其数字广告收入增长了52%，达到50亿美元，是2012年22亿美元的两倍多。
　　Facebook现在还是显示广告和移动显示广告的双重最大赢家。Facebook目前赚取了大约所有显示广告收入的四分之一（24%），移动广告收入的37%。2014年，它的移动显示广告收入增长了131%，从15亿美元增长到35亿美元，但和上一年292%的增幅相比有所减缓。Facebook在移动显示广告上的占比增幅，和发展更成熟的桌面电脑显示广告上的占比跌幅基本相当。2014年，Facebook在移动显示广告上的占比增加了20%，在桌面电脑显示广告上则下跌了20%。
　　Twitter在显示广告方面以4%的市场份额，超越了Amazon和Microsoft首次跻身前五。Twitter在2014年移动显示广告收入上的增幅也十分迅猛，位居2014年第三位，占比7%，比上一年增长111%（从3亿美元增长到7亿美元），比2013年178%的增速有所放缓。和Facebook类似，Twitter在移动显示广告市场占比和桌面显示广告市场占比上分别涨跌了10%。■
　　
郑蔚雯/杭州日报报业集团新闻与发展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