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良
　　漫画，一直受到报纸的重视。但是，以往漫画很难担当起主角的重任，多半出现在副刊上。而2013、2014之交，辞旧迎新之际的许多外国报纸上，漫画不但担起了主角大任上了头版，一些主流大报甚至直接出了个漫画头版。
　　
法国《解放报》的摄影漫画
　　2013年12月31日，在法国巴黎出版的《解放报》（Libération）头版，设计得非常有特色，也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主图是一幅摄影漫画：一个脑袋和身子均被奶油蛋糕“淹没”的人，踢蹬着双腿，伸展着一只胳膊，张开五指，做求救状。有趣的是，蛋糕上还放着一台长出了植物的老式电视机，电视屏幕里正在播放的画面又是在摄影构图上最忌讳的“地平线居中横切画面”的别扭构图。那人的手边，还有一份“插”在蛋糕中的报纸。仿佛说明这个人被淹没之前还在看电视、读报纸。这是在显示传统媒体的魅力还是在暗示它的危机呢？（图1图1见本期封三）
　　报眼位置是巨大的蓝色阿拉伯数字“2013”，是除了蛋糕以外排第二位吸引眼球的视觉形象。在蛋糕的一前一后，是黑色大写字母构成的两个单词“L'AN”和“FOIR?”。将这两个支离破碎的单词与上面蓝色年份数字连起来看，就是这个版面的大标题：“2013，糟糕的一年”（2013 L'AN FOIR?）。结合着标题再看漫画，似乎也在说明这一年传统媒体的生存状况很糟糕。
　　在版面的右上角年份数字之下，右齐排列了一些新闻事件的关键词，每词一行，以此来盘点2013年“糟糕”的大事。从顺序上看。也体现了该报把握着新闻的“接近性”原则：法国预算部长杰罗姆·卡于扎克（Jerome Cahuzac）身陷税务欺诈丑闻辞职；15岁科索沃籍女中学生雷欧娜尔达（Léonarda）遭法国警方驱逐回国；斯诺登事件……该期报纸在内页用24个版面的篇幅，以图文并茂的方式逐一盘点上述各个事件，有很强的可读性。
　　该报版面设计的另一特点是，除了报头报眼位置的文字和数字是规规矩矩排列的以外，“正版”上的视觉形象，无论是摄影漫画还是大字标题都是倾斜摆放的，似乎以此呼应标题中的“糟糕”二字。在岁末年初的报纸头版出现这样“糟糕”的巨大标题，在世界主流报纸上还真不多见，足见法国《解放报》的个性有多么鲜明。
　　
加拿大《国家邮报》的传统漫画
　　整版用卡通漫画盘点刚刚过去的一年全球大事，这是加拿大《国家邮报》（National Post）每年最后一天头版的传统项目。以26个英文字母引领出26张卡通画，介绍26个新闻事件。从“A”至“Z”，不是简单的排序，而是以新闻事件主体的英文单词的首字母为准，是哪个字母，就排在哪里。如同“以姓氏笔画为序”一样公平。
　　在2013年12月31日出版的《国家邮报》头版这组漫画中，字母“T”引出的是著名的网络媒体“Twitter”上市创造财富神话的新闻。作者画了个引吭高歌的“Twitter”标志小鸟，歌喉里传出的除了网络媒体的符号，就是一连串美元符号。只寥寥数笔，就抓住了新闻的核心。手写的漫画说明：“T is for Twitter making a killing”。Twitter上市创造了一个奇迹，这奇迹被2013年12月30日出版的法国《世界报》头版头条大标题说得一清二楚：“推特上市不到两个月其股值翻了三倍”。网络媒体的春天来了，难怪“小鸟”唱出的都是“美元”。
　　紧挨着“T”的字母“U”，引出了美国（USA）政府关门歇业的新闻：举着火把愁眉不展的“自由女神”，另一只手拿了个牌子放胸前，上写着“对不起，我们，关……门……了”。漫画画得幽默，文字配得也风趣：“U，是美国，关闭了一小会儿”。（图2　图2见本期第94页）
　　多年来《国家邮报》头版这一天的版面在形式上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作者还是那个作者，版面还是那样的版面。
　　该报与众不同的是，报头与报眉的分离设计：报眉依然横排放在版面上方，报头则竖排放在版面的最左侧，黄底黑字窄窄的一条，且上下贯通。报纸的名字恰好占版面的上二分之一，对折刚好看全。下二分之一是该报当天的要闻导读。在报眉线的上面，也做了一个窄窄的一条黄底黑字、左右贯通的设计，内容是该报当天更为重要的新闻导读。
　　报眉线的下方，是整版漫画的大字标题，铺底通栏，十分抢眼。标题的制作也是多年不变的固定格式：“A”“Z”两个大写英文字母中间，是所在年份的阿拉伯数字。2013年年末这一版，通栏标题是铺红底反灰字“A2013Z”，比较简洁朴素，没有什么花样（图3　图3见本期封三）。
　　一个独特的创意、一个成功设计，能够延续使用这么多年，且一直受到读者喜爱，实属不易。这就是一份报纸的风格、个性和特点。
　　
澳洲《太阳先驱报》的游戏漫画
　　有盘点新闻事件的漫画，自然也有盘点新闻人物的漫画。2013年12月31日，在澳大利亚墨尔本出版的《太阳先驱报》 （Herald Sun）头版，也是一整版的卡通漫画，画的全是2013年里引起媒体高度关注的新闻人物。
　　画家设计了一个海滩游玩的环境，将这些新闻人物无论男女大多画成了“泳装形象”，只有曼德拉、威廉王子穿戴整齐。整个版面没有大字标题，只有漫画中用沙子堆出的巨大数字“2013”代行了标题职责。画面中一共23个人物，从左上角起，依次是金正恩、罗德曼……直到右下角海水中的澳大利亚前总理吉拉德、陆克文。陆克文脖子上还套着游泳圈，让人想起2013年他只有一个季度的短暂总理生涯。漫画的正中唯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自然是澳大利亚现任总理阿博特，他正志得意满地看着“各路英雄”在海滩尽兴玩耍。奇怪的是，美、英、法、日、俄、意等国的现任领导均不在其中，更多的是已经退位或者去世的名人。漫画最前面的人物是刚刚去世的曼德拉，他正神仙般地站在水面上，笑逐颜开带领大家向前进。
　　编辑在漫画的空白处排了两行红字“WHO'S WHO IN THE CARTOON:PAGE 6”（漫画中都是谁，见第6版），让读者寻找画面中认识的卡通形象，并告诉读者去第6页验证答案。原来是一个“与民同乐”的游戏漫画。所有卡通人物的表情都幽默开心，整个版面充满了节日的欢乐气氛（图４　图４见本期封三）。。
　　《太阳先驱报》是澳大利亚销量较大的严肃大报，突然搞这样一个版，是表明该报朝“娱乐化”方向迈进了一大步吗？
　　
德国《法兰克福汇报》的魔幻漫画
　　德国主流报纸头版设计一向谨慎保守，很少使用大幅照片。但是，2013年12月29日的 《法兰克福汇报》（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头版，却十分罕见地出了个漫画版，一张漫画铺满全版，报头、标题、文字均压图排版。漫画内容丰富，既关注新闻事件，也关注新闻人物，既回顾过去，也展望未来。
　　以海蓝色的浩瀚宇宙星空为背景的这幅漫画充满了想象力，主体形象是手拿用《法兰克福汇报》卷成的“万花筒”遥望星空的曼德拉。所有的漫画人物和事件，星云一般围绕在他周围。许多人物身上还长着翅膀，在夜空中飞翔。右上角四位飞翔的人物中，以格林斯潘最为醒目，他身上的“翅膀”也是《法兰克福汇报》。（图5　图5见本期第95页）
　　与“飞翔”的人们形成对角线关系的左下角，是撇嘴瞪眼的叙利亚总统阿萨德，他的面前是倒在血泊中的孩子。画面的右侧也画有纳粹阴魂。画面的左上角，一个喜形于色的女子正在俯瞰体育场中的足球比赛——2014世界杯。画面上还“飞舞”着大面额的欧元纸币和印有新闻人物的纸牌。也有一些诸如克里姆林宫之类的符号性建筑。
　　这是一幅“魔幻现实主义”的漫画，既有魔幻，又有现实。忽而魔幻，忽而现实，这样更方便读者回顾过去、展望未来。
　　编辑在漫画的左上角星空背景上设计了两行反白大字“新年快乐”（Ein gutes neues Jahr），算是标题吧。下面是几行极富抒情色彩的文字，散文诗一般地鼓励大家“新年新希望”，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和希望。
　　这个魔幻般的版面也有一个魔幻般的败笔，那就是在版面的右下角，非常突兀地“挖出”一个正方形的区域刊登珠宝首饰广告（商品徽标已被笔者抹掉），使得整个版面遭到破坏（图6　　图6见本期封三）。
　　《法兰克福汇报》是全球知名的严肃大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它登载的文章经常被其他国家的媒体引用或转载。该报的理念是“激发思考”。这一理念在这幅漫画上也得到了充分体现，既不像澳大利亚《太阳先驱报》头版漫画那样一味地幽默，以游戏博得读者开心，也不像法国《解放报》那样一味地吐槽，只盯在“糟糕”的事情上让人郁闷。它给读者带来的是思考。
　　
其他报纸的非整版漫画
　　除了在头版整版刊登的漫画以外，更多的漫画是以非整版的形式出现的。2013年12月29日在德国柏林出版的《日报》（Die Tageszeitung），头版头条一张占五分之四版宽的摄影漫画上下贯通全版，所有视觉形象均出自真人实景的摄影素材。
　　漫画以游乐园纵横交错的过山车轨道为基本场景，载着不同内容照片的小车被“P”到轨道的不同位置，比如载着10欧元纸币的小车正从顶端向下滑行……一个盛满饮料的玻璃杯放在轨道上……内容看上去杂乱无序，体现出作者对新的一年里许多不确定因素的迷茫和困惑。漫画上作者一口气提出了5个问题，第一个就是2014年“我们喝什么？”（Was werden wir trinken?）对饮食安全表达出某种担忧。随后的问题包括：我们正在谈论什么？我们爱谁？我们恨谁？我们该如何去做？等等。整个漫画表现出纷乱疑惑、浮躁不安的情绪（图7　图7见本期封三）。
　　2013年12月31日，在埃及开罗出版的《解放报》头版，漫画所占版面不大却依然很醒目。画面主体是一个老式的闹钟，时间显示将到“8点10分”。作者把表盘上的整点时间数字改成了年份数字。此时，分针即将走过2013，可是时针指向的却是2007。这一尴尬的“时间”，令漫画的内涵立刻得到了丰富、主题立即得到了深化——“一夜回到六年前”。钟表的顶端，坐着一个托腮沉思的青年，似乎正在反思眼下的埃及局势。这是一幅很幽默，却让人笑不出来的漫画（图8 图8见本期第96页）。
　　2013年12月31日在加勒比海岛国波多黎各首都圣胡安出版的《新日报》（El Nuevo Día），头版头条也是一幅传统的幽默漫画。一个光屁股的胖娃娃，一手拉着耄耋老人，一手将一面小镜子拿到老人面前，老人屈膝弯腰，认真地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人物形象幽默，动作姿态夸张，娃娃身上的披带上写着“2014”，老人身上的披带上写着“2013”，情节也富有寓意：过去的一年已经成为历史，到来的一年充满了希望（图9 图9见本期第96页）。
　　波多黎各，一个人口只有400万的小国，安静地存在于远离大陆的加勒比海，所以，漫画也画得安静平和。
　　
　　漫画是报纸上最“古老”的图片形式之一，摄影出现之前很多报纸就靠漫画来形象地传播新闻。在媒体环境发生巨大变化、新媒体大行其道、报纸步履维艰的今天，经过形式上的改革和手法上的创新，漫画正焕发出生机与活力，依然是报纸版面上深受读者喜爱的一个图片品种。■　　
　　作者系青岛农业大学教授。本文为作者承担的青岛农大社科课题“海外报纸版面设计研究”内容之一。课题号：613Y60。